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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绵敲门进入小院。

骤雨初歇,屋檐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滴水。

小院角落檐下躺椅上,有个人穿戴着皮质的围裙躺在上头,草帽遮面。

地面潮湿,地砖缝隙里长满了青苔,脚下有些打滑,程若绵稳住身形小心翼翼迈步,偶尔打滑的一下,还是吵醒了躺椅上的人。

裴青山把草帽拿下来,撑起上半身眯眼循声看。

一个身穿西装套裙的女孩半弯着身,用纸巾擦拭小腿后面飞溅上来的泥点,抬起头来,冲他微微笑了一下,“您好,我是代表「望青山」过来的,我叫程若绵。”

她戴着副银丝边眼镜,长发柔顺,整个人温柔清透,极衬雨后初霁的景色。

派个这么漂亮的人儿过来……

裴青山笑了下,“美人计啊?”

程若绵略一顿,随即展颜一笑,不紧不慢,“您可以这么认为,如果美人计对您有用的话。”

裴青山看了她一眼,调转头回屋里,“找我什么事?”

程若绵随着他进到老式的堂屋,详略得当地为他讲述了此行的目的,以及落地在加拿大的展览是何规格何主题。

裴青山漫不经心地听了好一阵儿。

末了,也不发问,也不表态。

程若绵礼貌询问他意下如何,他上下打量她这一身职业装束,笑说,“像您这样的人,不应该是在北城的收藏圈、文化圈沽名钓誉呢么?跑来邀请我做什么?我那些个作品,不值钱。”

“您的作品是一方特色的代表——”

她知道,像这样的艺术家,总会有些刁钻古怪的坏脾气,是而事先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条理分明不卑不亢同他讲。

又被打断,“我知道一个人,老周,他之前经由你们的运作,参与了在哥本哈根的展出?”

“是的。”

“是谁想到要邀请老周的?我要那个人来跟我谈。”

“是我。”

程若绵微微笑着,“那是我毕业进入「望青山」后,第一个独立负责的项目,早在本科念书期间我就注意到了他,那样在细腻之处隐隐透出磅礴气势和生命力的作品,被埋没了实在可惜。”

裴青山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手一伸,简短地,“名片。”

程若绵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交到他手中。

“你走吧。”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程若绵不太有把握,告辞走出两步,又返回身来,“请问,我明天可以再带着实习生来一趟吗?拍一拍您的工作间,为后续展出的前期宣传做准备?”

裴青山没作声。

程若绵意会到,大约是不拒绝的意思。

由是,第二天她带着下属和实习生登门拜访,拍摄了一组照片。

临走前,裴青山送给她一个小木碗。

她珍藏地包了两层,放进行李箱。

当晚,在高铁站,她与下属们道别,她们回北城,程若绵则拐道回了趟老家。

-

小半年没回了,趁着出差提前结束,她打算在家待两天。

因为她工作完成得超出预期,副总爽快地给她批了假。

程雅琴下班回来看到她,又惊又喜,把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啧啧称叹,“这才几个月不见,怎么感觉你又变样了?”

程若绵无奈地笑,“难道又成熟了?”

“可不是,而且,好像比毕业后回来的那一次,开心了不少?”程雅琴洗手打开冰箱,盘算着晚上做点好吃的。

“也许吧。”

两个人聊着些这段时间以来的大小事,很快做好一餐饭。

程雅琴打开电视当背景音,给她夹了块排骨,问起,“又调回北城工作,你舅舅没有再骚扰你吧?”

“没有。”

前几天听尚策说,程阳平好像马上要被调回原籍了,他年纪大了,不适合再继续做司机的工作。

“过的怎么样?和慧慧是不是又可以重新一起玩儿了?”

“嗯,还挺好的。”

“不过北城天气干燥,你得多注意,加湿器什么的得常备着。”

“妈,你别操心了,过了年我都22了。”

程若绵笑说。

“还是小孩子呀,”转念一想,“不过也是,都当总监啦。”

也不知是不是眼看着女儿一天一天更加成熟,靠着自己在外地安身立命了的缘故,每次联系,程雅琴都会不自觉提起她小时候的事。

这会儿也是一样,话语中满怀着怀念和不舍。

程若绵默不作声听着。

说着说着,程雅琴忽地想起来,“哦对,前几天我请人来做了个深度保洁,又在抽屉底下缝隙里找到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

程若绵也起了兴趣,“哦?什么样的?”

“妈妈跟你提过的,小时候带你到北城去看升降旗仪式,你走丢的那次。”

程雅琴从电视柜下翻出相册,抽出一张递给她。

照片上,冰天雪地里,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站在旗杆前,歪头比着剪刀手。

“这时候我多大?五岁?”

“嗯,五岁多。”

程若绵低头细细看了好久,“我能带走吗?这张照片?”

“也好,你离家那么远,是得在自己住处放点小时候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程雅琴心里也知道,女儿已然长大立业,大概也快在北城安顿自己的小家了。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柔声说,“不管你在哪儿,以后要跟什么人结婚,在哪里生活,妈妈这儿永远保留着你的房间,这儿永远也是你的家。”

程若绵抱住她的腰,蹭了蹭脑袋。

程雅琴笑了笑,“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了,记得带回来给妈妈见见。”

“嗯,会的。”

-

程若绵去出差的这几天,陆政还是偶尔往北四环她的住处去一趟。

给她的花花草草浇水,顺便把衣柜和油烟机也换了。

整个空间里都隐隐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温暖柔和。

周末这天午后,他自己开车过来。

从瑞和她的书房里又带了几本书来,打开阅读角的落地灯和阅读灯,陆政坐在她常待的单人沙发上翻看。

日暮西垂。

他又翻到了那本辛波斯卡的诗集。

检索目录,翻到程若绵曾提过的《喜剧的序幕》。

「他把船拖上山顶,等待海平面上升到这里」。

她管这叫做,喜剧里引人发笑的滑稽举动中隐藏的悲剧内核。

陆政细细感受。

放下了工作、家族事务和所有的一切,细细感受她说这话的模样。

她有着敏感细腻的内心。

美好、坚韧,又有着非凡的共情能力。

兀自出神时,手机响了。

陈晋鹏的来电。

“阿政,来玩吗?这一两周都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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