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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云摸摸他的头,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吃完快睡觉吧。”
进了西间屋,郑隽明先锁上门。那边郑榆已经搓搓手准备吃,捏起来,“烫——”又放下。
他看哥,哥拿过碗扒开红薯皮,举到他的嘴边,“嗯。”
郑榆美滋滋吃起来,“好甜,哥你也吃一个。”
“不吃。”郑隽明喂他半个,没那么烫了让他自己拿着吃,自己收拾书包,秋假结束,要去上学。
吃完涮完,两人躺在炕上。郑隽明侧着躺,郑榆也学哥,哥俩儿对着脸。郑隽明拨他额头前的头发,“这两天害怕了吧。”
小郑榆把手枕在脸侧,明明这两天哭得眼都要碎了,却还是摇摇头:“不害怕。”他往哥的身边蹭,跟哥挨在一块儿,“我知道,哥会来接我。”
郑隽明今天没嫌他挤着热,手拍着他的背,“睡觉吧。”
这两天实在太累了,两人都很快就睡着了。郑隽明梦里都在蹬车子,不知怎的,周遭战火纷飞,他骑着车子穿过枪林弹雨,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安全区了,咚的一声,一个炮弹从天而降,给他炸死了。
他醒了,看着木头梁子喘气儿,这梦做得累死。翻个身准备入睡,听着身边又咚的一声,和梦里的声儿一样,郑隽明蹭地坐起来,看着睡梦中无知无觉的崽儿,想把他踹醒,末了儿还是收了力气,低声吼道:“郑榆你以后不能再吃烤红薯了!”
“嗯?”郑榆迷迷糊糊,听见了哥的声音,眼都没有睁开,“怎么啦?”
郑隽明转过身去,不想理他,郑榆闭着眼贴上哥的背,继续呼呼睡觉。
早上,郑隽明叫醒郑榆,跟他说:“一会儿,要是吵起来打起来,你就往赵婶家跑。”
郑榆本来还在悠哉悠哉打哈欠,闻言立刻咽回去,“哥。”
郑隽明弹他一个脑瓜崩,“跑快点儿。”
昨天的事儿,郑世辉肯定还要吵吵,郑隽明不想把郑榆掺和进来。
但奇怪的是,郑世辉一早上没言声儿,倒是彭舒云一直在张罗着吃饭,还给他俩蒸鸡蛋糕。郑世辉不搭理他们,倒也没发难。
郑隽明看他,他还躲视线,郑隽明便带着郑榆安心吃饭。
后来郑隽明想过,郑世辉突然老实,怕是跟自己拎着斧头砸电视有关系,毕竟人都欺软怕硬,八岁的小孩儿都敢砸电视,保不齐哪天真把人砸了,把房点了。郑世辉竟然真的怕自己的孩子。
从那以后,他不再提送走小榆圈儿的事儿,但对着俩小的,没什么好脸色。
他和彭舒云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听彭舒云的,舒云性格好明事理,把这个家渐渐操持得有声有色。
大人孩子们都能穿上新冬装,连衣服上的补丁都打得很漂亮。郑榆上学的第一天,还送给他一个花布的新书包。
“呀,舒云姨给我做的新书包,真好。”自行车后座上,小孩儿褪去婴儿肥,好似从树苗苗一眨眼就长成了笔直的小树。
“哥,学校好玩么?”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在后面攥着哥的衣服,“你说,上课的时候我饿了怎么办,我能掏出饭盒刨两口么?”
“不能,你是狗么郑榆。”前面的大孩子则是蜕变成了更沉稳的少年,眉眼愈发英俊,鼻梁愈发高挺,不像后座上那位,眼睛和小时候一样圆,笑起来眼睛弯弯还有小虎牙,谁见了都要夸一句可爱。
这一对儿兄弟,一个冷一个热,一个性格内敛一个爱折腾,就这么热热闹闹长大了。
赵婶儿看着俩孩子,有时会感慨,怎么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性子天差地别呢。
后来有天,她在地里撒药,看见俩小的放学回家。郑榆在前面叼着老冰棍儿追野兔子,他哥在后面给他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着。
看他脸上呢,还是跟平时一个样儿,但那眼里边啊,含着那么一丝儿笑意思。
嗐,那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小的这皮性子,可不全都是让那大的不动声色地惯出来的么。
郑小榆同学上村小的第一天,就闻名全校了。
老师上课,他看窗户外面的鸟儿,鸟落到离窗户不远的树枝子上,这小子竟然掏出一个弹弓,啪的一声,鸟飞了,玻璃碎了,老师抬头了,老师发怒了,郑榆出去站着了。
村小就是一个小院子,一年级和六年级就对着面儿,对面发生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下午大家都上得昏昏欲睡,对面一年级,从里面撵出一个小豆丁,六年级的都伸长脖子看,怎么回事儿啊。
只见这小豆丁,从班里出来的时候,蔫头蔫脑的,往外头大树底下一站,嘿,就像那久旱逢霖的草,濒死入水的鱼,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郑隽明是注意力不容易被分走的孩子,上课就是上课的,即使靠着窗户,也目不斜视地看黑板看课本,就是不往外看。
后座的同学窃窃私语:“趴地上干嘛呢,这是......”
“抓虫子呢。”
“看这满院子溜达,背着手,真逗。”
“过来了,溜达过来了。”后座也是个爱看热闹爱掺和闲事儿的,一个劲儿往外看,老师忍无可忍,敲敲桌子,“杨林先!这么纳闷儿你也跟着出去吧。”
全班同学都往这看,郑隽明专心在课本上记笔记,他同桌蒋小晓小声说:“郑隽明,外面的小孩儿,好像在......看你。”
郑隽明这才转过头,和窗外的娃眼对眼,娃踮着脚趴在窗台上,小手垫在下巴底下,嘿嘿一笑,隔着玻璃甜滋滋地喊:“哥。”
郑隽明头一次在学校极其不稳重不遵守课堂纪律,噌地站起来,“郑榆!”
众人:哦——原来是兄弟。
从此以后,老师们之间流传开,说学校有一对儿大小郑,大郑品学兼优三好学生,从来不让老师费心,小郑么,小郑......
“郑榆!再闹腾就让你哥把你领回家去!”一年级的老师被小崽子们逼出来的大嗓门儿响彻村小,但现在同学们不看外面热闹,回头看屋里热闹。
只要外面一喊小郑,屋里的大郑就成了风景,有时老师都会停下讲课,打趣两句,“隽明啊,要不你去看看你弟弟?”
大郑八风不动,稳稳坐着,但蒋小晓离得近,能看见同桌咬紧的牙,和握紧笔的手。
这对儿大小郑特有意思,大郑上台领奖,小郑上台领罚,大郑在屋里好好上课,小郑在院里好好站着。一到六年级,没人不认识他俩。
有天郑隽明去老师办公室拿作业本,一年级正上课,从办公室出来又看到在树底下罚站晒太阳的郑榆。
郑榆本来翘着腿悠哉悠哉,打眼一看,哎呀,哥正盯着他呢!立刻站直了,皱着小眉毛,垂头丧气作懊悔状,幽幽叹口气:“哎——”
郑隽明回教室之后,那崽儿立刻就跑乎,去围墙那儿摘柿子去了。
九月底,柿子熟得喷香,可馋死郑榆了,三下两下攀上去,用衣服接着,摘了满满一兜子。
坐在墙头上,太阳正当好,为什么要坐在那儿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