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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几日,她烧得昏昏沉沉,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
汤沃雪衣不解带地照顾她,而她满心牵挂着杜兰泽:“最近这几天,你见过?兰泽了吗?”
汤沃雪竟然说:“她没事?。”
“真?的吗?”华瑶疑惑道,“我都生病了,兰泽比我要柔弱许多。”
汤沃雪一边给华瑶施针,一边说:“十?多年前,秦州大旱,也曾发过?一场瘟疫。死者高烧脱水,四肢青紫,症状和京城瘟疫相似。彼时杜兰泽就大病了一场,落下了病根……”
华瑶恍然大悟:“这个病,只要得过?一次,以后就不会再犯了吗?”
汤沃雪柳眉微蹙:“我尚不能确定。”她为华瑶端来一碗清热凉血的药膳。
华瑶低头?吃了两口,满嘴一股清淡的药香,直到此时,她才想起谢云潇:“对了,我的驸马怎么样了?”
汤沃雪不甚在?意道:“他底子太好,才烧了两天吧,就痊愈了。”
华瑶随口一问:“那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汤沃雪放下华瑶的床帐:“他住在?你隔壁。前几天你下过?令,任何人未经传召不得打扰你养病。”
华瑶双手捧着药碗,不免有些劳累。念及谢云潇已经痊愈,而且他也不会再发病了,华瑶就想让谢云潇过?来伺候她吃药。
华瑶立刻派人传了口谕。
少顷,汤沃雪离开寝殿,谢云潇走到了华瑶的床边。他方才去沐浴更衣了,飘逸的衣带沾着一点?朦胧水雾。隔着一道缥缈垂纱,他问:“现在?还?难受吗?”
“还?好,只有一点?难受,”华瑶拍了拍自?己的床铺,“你坐过?来。”
她直接把药碗递给他:“喂我。”
谢云潇从善如流。他坐到华瑶的床上,右手稳稳当当地端着碗,左手把她的腰肢轻轻勾住,使她顺势倒进他的怀里,背靠着他结实有力的胸膛。
她的鼻息也通畅了一点?,深觉自?己被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环绕。她不由自?主地伸直双腿,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谢云潇只见她泪珠盈睫,眼波流荡。他不露痕迹地错开目光,执起勺柄,舀了一勺药膳,送到她的唇边。
药膳内含银杏、黄芩、莲芯、连翘等等草药,能通经络、解热毒,其?味偏苦。不过?华瑶最讨厌苦味。她慢吞吞地细品了一会儿,就从谢云潇的手里夺过?药碗,当下一鼓作气,仰头?把药膳一口吃光了。
谢云潇从自?己袖中取出一块干净洁白的手帕,帮她擦了擦嘴:“何必心急,我可以慢慢喂你。”
华瑶见他如此端方自?持,心里忽然萌生一点?恶意,她悄声道:“洞房花烛夜,你也对我讲过?这句话……”
谢云潇一双耳尖都浮现薄红。他及时打断了她的话:“殿下,请您静心养神。”
华瑶一下子扑进床榻的里侧:“我静不下心,我想用红绳绑住你的双手双脚……”
谢云潇知道她并不清醒。
华瑶烧热未退,举止也愈发肆无忌惮。她紧紧拽住谢云潇的衣袖。他虽然有所察觉,却还?是低头?靠近她,放任她伸臂环绕他的脖颈。他本已做好准备,正要细听?她如何捆绑他,她却仅仅念了一声他的名字:“谢云潇。”
谢云潇低头?一笑:“这几天想过?我么?”
华瑶张口就来:“当然,好几天没见到你,我思念你的这颗心,跳得比从前更快了,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心跳?”
谢云潇置若罔闻。
华瑶又质问道:“你怎么能辜负我的好意?”
谢云潇前来侍疾,并非侍寝。他没有回应华瑶的话,只抚摸了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她滚烫得宛如一团火,有时还?会抱着他打颤。
她身在?病中,神智混沌不清,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闷头?就往谢云潇怀里钻。
谢云潇问她感觉如何,她咕咕哝哝地抱怨道:“刚才还?没什?么,现在?我觉得好冷,像是在?床上过?冬了。”
谢云潇自?行宽衣解带,以身为她取暖,再拉起被子盖住他们二人。她暗暗心想,皇帝都喜欢传召宠妃随侍在?侧,也是为了像她这样享受暖玉温香吧。
华瑶轻轻叹了口气,谢云潇又问:“你在?想什?么?”
华瑶如实说:“皇帝和宠妃。”
谢云潇顺着她的意思问:“你是皇帝,我是宠妃?”
“不,”华瑶斩钉截铁,“我会封你做皇后。”
谢云潇心中莫名有些好笑。华瑶还?问:“你有没有读过?大梁朝第?一任皇后的传记?”
大梁朝的开国皇帝是女子。她武功鼎盛,性情豪迈,麾下有许多追随者。她揭竿起义,逐鹿群雄,最终称霸天下,引得万邦朝贺。
正如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一般,她风流成性,身边美人如云。不过?她的皇后形貌并不出挑,胜在?贤惠贞烈。皇后愿意为女帝充盈后宫,屡次甄选十?八岁的少女少男进宫侍奉。
思及此,谢云潇心不在?焉地撒谎:“史书繁浩,我记不太清。”
华瑶向他坦白:“我告诉你一个高阳家?的秘密。开国女帝的皇后并不贤惠。皇后有武功,也有自?己的势力,他纠结了一帮同伙,密谋造反,但被女帝发现了,女帝亲手杀了他,写了一本代代相传的高阳家?训。所以,高阳家?的人,总是猜忌武功高手,我父皇一度想杀尽天下习武之人。因为武功高手往往自?命不凡,不愿务农,不愿经商,还?有可能开宗立派、集会结党,实在?有碍高阳家?千秋万代。”
“除了杀人,应有别的法子,”谢云潇奉劝道,“大梁朝的北境正遇羌羯之乱,南境有倭寇之灾,皇帝杀人不留人,自?毁根基,来日堪忧。”
华瑶点?了点?头?。
谢云潇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先睡吧,休养元气,别再胡思乱想了。”
“你也和我一起睡吗?”华瑶又问,“你不怕被我传染新的病症吗?”
谢云潇自?然而然道:“我只怕你睡得不好。”
华瑶愣了一愣。她的眼皮困得睁不开,就一手搂住他的腰身,酣然入梦。她的筋骨已被温香偎熨,肌体酥融,四肢百骸全然舒展,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忘记了自?己的小鹦鹉枕。
第60章 遥闻征客吹羌管 放肆!
谢云潇侍疾三日,华瑶渐渐痊愈了,京城的状况却是动荡不安。
京城的南北街衢约有三万七千家住户,其中十之三四不幸染疫,暴病身亡的百姓多达千余人,死者通常七窍流血、面皮青紫,形貌甚是可怖。往昔的太平繁华气象在短短数十日之内消失殆尽,家住南北街衢的庶民屡屡惊惶嚎哭,仿佛置身于死地。
御药房从各省调派药材,其中大半供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