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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

她打开房门,见到门外的狄飞惊。

庭园里,一片花枝绿影之中,清俊出尘的白衣公子,有着一双极好看的眼睛。

苏镜音抬眸看他,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又沉默了下来。

他总是喜欢那样看着她,用一种温柔的、包容的目光,像是这江南的蒙蒙烟雨,温润而柔和。

可是那样好看的眼睛里,如今却藏着一丝令人难以忽视的落寞,藏着一重浓烈的,显而易见的情思。

“要走了么?”他问。

苏镜音眼睫微颤,咬了咬唇,迟疑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狄飞惊大约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亏欠的人了。

她曾劝过他许多次,可他总是说,他只是想要护着她,陪着她,哪怕只是走一段路,也已足够。

或许从边关大捷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狄飞惊就知道,他能陪着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打落几多花叶。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

在她点头的那一刻,细细碎碎的雨滴,轻轻落入他的眸子里。

那双清朗眸子里的光影,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冰冷的雨水尽数浇熄。

苏镜音看着他,眼眶一阵一阵地发酸。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他这样好的人,以后定会有更好的姑娘陪着他,却忽然被一股力道轻轻拉着,跌入了他的怀里。

这大概是狄飞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她做出这般带有主导意味的强势动作。

苏镜音没有挣扎。

大约是在跌进他怀里之前,余光中,她依稀看见了一双眼眸,里头盛满了悲伤与寂寥,像是落了雨的西湖水。

“音音。”

狄飞惊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她想说什么,他一看便知,可是他却不想听到那样的话。

但他又是多么妥帖的一个人,他知道,有些话,若是说了,必会给她造成负担。

可是他却只有这个机会,可以毫无保留的说出口。

所以他轻轻地遮住了她的耳朵。

“我这一生,再不可能爱上别人了。”

他的声音落在雨里,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苏镜音什么都没能听到。

只能感觉到,她的发顶,似乎轻轻地落下了一抹温热。

像是一个极其温柔,又十分克制的触碰。

第101章 一枕残梦

苏梦枕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

这踏梅寻雪阁的地道,像极了他如今这副走到末路的处境,黯淡无光。

接连下了好几日的雪,今夜风消雪停,霜雪消融之时,就连这风雪不侵的地底之下,也尽是沁入骨髓的寒意。

蓦然醒来,此刻的苏梦枕,竟是有些惝恍迷离,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你回来了。”

一道清冷淡然的声音,在不远处缓缓响起。

苏梦枕循声望去,见到了一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容。

他脸上的神色无甚波动,好似意料之中。

“我该叫你什么?”苏梦枕的视线定在她脸上,仿佛在透过她,看着谁。

但语气却是冷冷淡淡的,“……明月,还是月姨。”

“啧。”明月眉头一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在襁褓之时,我还护过你一回,如今都已经老到要被叫姨了么。”

苏梦枕默了默,到底是个聪明人,没有在女人的年龄上多加踩雷。

平心而论,明月的容貌并未有任何年华老去的痕迹,甚至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比起苏镜音大不了多少,甚至眉眼之间,还有那性情柔软的小姑娘,更有一份江湖肆意的洒脱不羁。

可是那个惊才绝艳的明月,只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里,也本该早已死在了十几年前,关外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夜里。

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

“你没死,为何不去见她?”苏梦枕说道,“音音很想你。”

明月目光一顿,沉默了下来。

就在苏梦枕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暂时见不了她。”

“为何?”

“那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我说了,天行有常,一个死人,又如何能够复生?”

明月低声轻喃道,“除非……”

苏梦枕眉目微动,“除非什么?”

“我对你说了太多,冷冬森寒,黑夜难捱,难为你还愿意听我这梦中人的呓语。”

明月微微笑着,看着他的目光,却带着一丝将人看透的了然之意,“你为何不问问我,你的结局是什么?”

苏梦枕缓缓攥紧了手心,眸光晦暗,幽深莫测。

“因为不必问。”

他的结局,已是注定。

有人打开了地道的机关,随着一阵轧轧之声,地面上的积雪正在迅速崩裂。

苏梦枕不曾动作,只独自一人,静静趺坐在那儿,犹如老僧入定一般。

明月隐在暗处,神色淡淡,仿佛只充当一个游离于世外的看客,观世却不入世。

这是苏梦枕苦苦等待了半年的时机。

如今时机已到。

他即将去奔赴他的结局。

不必回头。

何必回头。

冷冬时节,天地间一片肃杀。

今夜有星无月,晚来天欲雪,骤起狂风。

繁华落尽的汴京城,宛若蒙了一层灰色的迷雾。

唯有天泉湖上映漾着漫天星河,宛如碎金一般,泛着粼粼的波光。

可是那波光之上,却浸染了不详的血色。

所有人都想不到。

那个明动八表、群雄之首的苏楼主。

那个遇挫不折、遇悲不伤的苏公子。

最后的最后,却为了不受人所制,而选择了自戕。

他活过,其他人只是生存!

苏梦枕这一生,无愧于天地。

唯一的遗憾,是这最后的一夜,天幕上有星却无月。

那一抹明媚的月色,自此往后,他再也无法看到。

原来南柯一梦,终究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镜中花难折,水中月不可捞。

庆幸的是,在那一场迷梦之中,曾有那么一刻,天边的那抹月光,唯独照在了他的身上。

殷红的血色,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染红了他的梦。

浸着死亡气息的寒意,渐渐蔓延至全身,他脉络里的血液在干涸,生机已失,意识逐渐在抽离。

迷离惝恍之间,犹如走马观花,眼前飞快闪过许多场景,一幕一幕,皆是经年往事。

今生的,来世的。

他好像又大梦了一场。

梦里他流干了血,耗尽了生机,不知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一朝醒来,前尘尽忘。

梦里他仍旧命途多舛,少年丧父,却有一个少女,与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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