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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许久才能坦然地说出那几个字:

“溱西,西州山。”

言戒一愣。

他记得林地生的博文里提到过,西州山小二石村,是江南岸出生的地方。

他过去抱了江南岸一下:

“怎么了?南南,为什么想去这里,能不能告诉我?”

“……”江南岸缓缓蜷起手指,像是挣扎许久才开口道:

“你要知道阿树是什么样的吗?不止他微博里说的那点。我没和别人说过这些,如果,如果你想的话……”

“我想。”言戒没等他的话说完,就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答复:

“告诉我。”

正式成为“江南岸”的那天,韦映华和齐虹都告诉他,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今天之后,等待他的是新的生活方式,也是新的人生。

所以江南岸七年来总会有意地把“阿树”和“江南岸”分开来,有关阿树的一切都被他锁在心里的小匣子里,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谁也不会提起,谁也不会看见。

西州山小二石村的阿树对于江南岸来说,已经像是上个世纪的一场梦了,他也想过自己或许真的可以放下然后忘记那些事,可有些时候人生就是那么戏剧又突然,曾经纠缠他十几年的噩梦在某天重新缠了上来,还把他最想藏住的东西撕开给所有人看。

江南岸认了。

毕竟是他隐瞒欺骗在先,现在被人昭告天下,他也没什么理由感到愤怒和委屈。

他从来没打算否认他作为“阿树”的那十多年。

但他见过很好的爱,所以,他绝对不能接受那个人对他使用“爱”这个字眼。

关于身上那些伤疤,江南岸其实不怎么在乎,所以也不介意把它们发出去给所有人看。

不是为了让人可怜他,也不是想为自己辩白什么,只是想帮“阿树”离开那人的文字控诉,变得更有血肉、更丰满。

如果已经被揭穿了,那不如由他自己来完整展示给所有人看。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可是言戒不一样。

言戒不了解他,不知道他作为阿树的过去,在他的警告下还是选择靠近他。

江南岸原本以为这不碍事,反正自己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他尽了自己的义务,那之后就算言戒知道了后悔了,也再赖不到他的头上。

他原本不必再有负担。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还是变得那么怕,那么怕言戒知道这一切。

怕言戒发现他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怕言戒知道他曾经原来那么不堪,怕言戒发现自己了解的“江南岸”有很大一部分都只是包装和谎言。

就像是一颗漂亮的夹心糖果,他看上它的外观和表象,费了很大功夫好不容易得到了,可剥开糖纸含在嘴里才发现,糖果只有表面的一层甜,余下的滋味都是令人作呕的苦味。

那这颗糖的结局会是什么?

大概会被厌恶地吐进垃圾桶里丢弃掉吧,临走前,或许还会自嘲一句真是自己眼瞎。

所以,言戒对他越好、越爱他,他越怕。

怕言戒接受不了,怕言戒对他失望,怕言戒露出失望厌恶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开,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言戒那么好。

有令旁人羡慕的出身和长相,有讨喜的性格,有精彩的人生。和他比,江南岸就像是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小老鼠,纯属幸运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真的不值得言戒那样用心对待,但他赶不走,也放不开。

如果言戒真的很爱他……

如果言戒真的很想知道,那不如,把他带到那个地方去,把故事再讲得完整一些。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江南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们两个人没多耽误时间,在家里吃过饭后就开车去了西州山。

言戒换了辆越野车,沿着国道往溱西去。

上海离溱西不算特别远,一共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他们第二天到了溱西境内,在西州山附近的镇子上休息一晚,第三天出发进山。

山道难行,连导航都不太管用,路上全靠江南岸指挥路线。

山路走到一半,车子便上不去了,江南岸让言戒把车停好,自己和他下车步行,沿着土路又走了两个多小时,才看见那个名叫“小二石”的村庄。

这村子也就中等规模,一眼望去,摇摇欲坠的土房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泥巴路,就像八九十年代现实向文学作品里描绘的那般穷苦。

谁家的狗在路边打盹,见了外人也没什么反应,只懒洋洋地甩了两下尾巴。

村口有个六十来岁的老汉穿着汗衫躺在椅子上乘凉,看见江南岸,他好像瞪了下眼睛,而江南岸和他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淡淡挪开了视线。

言戒走在江南岸身边,忍不住四处张望着。

他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却好像从没见过这样落后偏僻的小山村。

而这却是江南岸曾经生长的地方,或许每一寸土地都有他行过的脚印。

他们从开车到步行,一路进山已经算是不易了,可想而知,里面的人如果想出去,只会更加艰难。

但有个少年却在十年前一步一个脚印勇敢地跑了出去,他成功了,从此看见一片新天地。

言戒心情复杂,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拉紧了江南岸的手。

而江南岸在短暂的怔愣后垂下眸子,扣紧了他的手指。

相隔十年,江南岸再次站在了这片土地上,发现这里的一切好像还和回忆里相差无几,以至于这里的每条路他都知道通向哪里。

他回到这里,却没有找人,也没有推开哪间屋子的门。

他只沿着记忆中的路,带着言戒,爬上了一个小山坡。

那个山坡上孤零零长着一棵老榆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

看见那棵树,江南岸松开了言戒的手,走过去,抬手摸上树干粗糙的纹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力气一丝丝从身体中抽离。

他缓缓跪坐在地,低下头,额头抵上树干,眼睫垂落,盖住眸中的神色。

“……你的名字太难听了。”

声音穿过回忆袭来,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叠在了一起。

江南岸闭了闭眼睛。

仿佛又听见那人有点冷淡的声音:

“我叫你阿树好了。”

第86章 有藏在最深处的回忆。 当时的他觉得,……

阿树的妈妈是整个小二石村最漂亮的女人,听同村的大爷大婶说,林地生把自己一家人攒了半辈子的钱都给了媒人,才换来她留在家里当媳妇。

只是这个女人不太安分,结了婚还总想着跑,好几次跑出村钻进山里,得全村男人出动才能把她逮回来。有一次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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