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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造世者”来解答。

凌韵收了流云舫,仰头看向面前高耸入云的山峰。

寰山寺。

凌无源为什么会在这?

想起莫名失去音讯的陆鉴庭,凌韵心下有些惴惴,以最快的速度御剑,转瞬便到了山顶的寰山寺。

她恢复了修为,赶路时为低调行事,下意识隐藏了气息。所以到了极近处,寰山寺的人还没发现她。

但她已经遥遥地感受到一股阴腥邪气。

凌韵眼眶微微张大,缓缓定在半空中甚至忘记了前进。

空中是一团蕴含着浩瀚能量的血肉,越来越多地溢出曾被隐藏的邪气。如同一坨被剁碎的肉泥,就像她在北幽海的羽化池看到的那些一样,正在滚滚流入一张人皮,聚集成型。

那张凹凸不平还未完全充满的人皮,被春草般窜出头皮的发丝出卖,显露出主人的特征时,凌韵禁不住在心里尖叫了一声。

银白色的发丝,像是可以驱逐脏污血迹一般,变得光辉闪亮。才镶进一只的眼珠,大半被眼皮盖住,却已映出浅灰色的粼光。

这是曾与她交颈缠绵的人。如今却是肉沫的形态。

凌韵感觉胃里翻腾,下一秒就听到识府传来一声“呕”。

童音震惊得快要破嗓了——

【卧槽,就连佛子也堕邪了?】

【不是“堕邪”。】

凌韵沉冷地望着那个渺小却能量惊人的黑点。

他不回她的传讯,是因为他已经认了另一个人为主人。

【佛子,从一开始就不是正道。】

【他就是他们藏起来的最后一颗黒舍利。】

凌韵轻轻闭了闭眼,可视网膜还是残留着方才看到的血腥画面,在她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忽然觉得那些玩弄记忆和人皮的人……真的很恶心,恶心得她想吐。

第109章

枭在很久以前,就制造了一批安插在正道的“钉子”。

那些人经历一期羽化重生后,却并不接受邪气灌溉,而是以失忆者的身份醒来,通过邪道的暗中设计,辗转拜入仙门,连自己都不知自己是邪道的卧底。

他们在正道修行,尊师重道,友爱同门,一切都是发自内心。

直到他们被邪道的人强行启动二期羽化,唤醒记忆。

凌韵觉得记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决定一个人的立场,甚至决定一个人究竟是谁。

什么三观什么信念,无非是建立在记忆之上的以偏概全。

这样的东西,却有大把人拼死维护,说起来也是可笑又悲哀。

她也是可笑又悲哀。在找回记忆后,她果然因为今生记忆的主导,而不可避免地拾起对正道的责任与信念,以及对邪道本能的排斥,甚至还包括对凌无源长年累月的怜爱,让她已经淡忘了他作为她未婚夫的样子,只一心觉得他是她要护着的崽子。

她曾经执着的根和风筝线,根本只是不愿踏空进入更深的未知,所以施加给自己的自欺欺人。

凌韵见到陆鉴庭清浅温柔的眸色,好像残留人间暖度的房间骤然降温,变得沉寂而冰冷,低下头熟练地行了个邪修之间的交手礼,对凌无源恭敬地喊道:“为邪尊效忠。”

她的身体好像也被他的神情冻到了,感受到由内而发的寒意。

她记得凌无源温柔地给她解释黒舍利是什么的模样,少年黑眸中那抹一闪而过的阴冷直到现在还让她心底发寒。他说,邪气入体的正道修士,只是因为不知如何控制邪气,才显露走火入魔的表象,实际上邪气进入经脉对人无害。但真正的堕邪,会被邪气侵入识府,侵吞元神,堕落成邪物。

邪物没有灵魂,只是一团能量体,有着凶恶狡猾弑杀的本能。

就好像后期的段江雪和苏慕琴。再乐观再心怀慈悲的人,也不可能产生它们还能被拯救的错觉。

邪物即使保留生前记忆,披上纯白高贵的人皮,即使学会人类的道德礼仪、感情爱欲,也不过如同鹦鹉学舌,知音不知意罢了。

而这一切……凌无源早就知道。他曾眼睁睁看着她与佛子眉目传情,虽然那时他失忆了,可这一切都是他写下的故事啊。

凌韵有点理解那些因为小说走向不合心意就想给作者寄刀片的读者心态了。

凌韵默默扫过凌无源熟悉冷峻的眉眼,心情翻江倒海般复杂。

她看着他,仍旧止不住地将他当做自己的徒弟,勤奋聪颖乖巧可爱世界上最最好的徒弟。那是一种慈母的心态,谁能想到一手带大的娃其实是自己前世的未婚夫,更成了心狠手辣的邪尊,无情的创世者……

凌韵远远看着陆鉴庭面色平静地跟着凌无源离开,才现出身形。

她以为四周已经无人,却骤然被一声呼唤惊起鸡皮疙瘩:

“凌道主。”

凌韵倏地转身,只见一个慈眉善目满脸皱纹的和尚,对着她合掌行了一礼,“阿弥陀佛,让施主受惊了。”

凌韵确实受惊了,却不是因为他忽然出现,而是因为他能不知不觉走到她身后。

据她所知,菡萏老祖死后,如今世间只剩下狐霁和凌无源两个问心境,至多加一个修炼邪法、实力堪比问心境的枭。那些人对此时的她都没有半分威胁,世上唯一一个可能对她造成困扰的活人,如今正在停云峰失忆着。

可刚才那一刹,凌韵无比确定,若是老和尚打算偷袭她,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避开。

凌韵迅速掩下心头窜起的惊愕和戒备,也恭恭敬敬对对方作了一揖:“大师想必就是佛子的师父了?鉴庭常提到你。”

玄知依旧是笑眯眯看着她,那眼神却带着让人有点心头发毛的了然,好像看到小辈过家家谈情说爱那种好笑又包容的眼神。

玄知叹了口气:“施主果然是鉴庭那孩子的一道劫。”

凌韵:……

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陆鉴庭动不动发神经,和这神叨叨的老和尚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玄知不提还好,一提凌韵心中一股怨气腾地起来了:“若我所料不错,大师早便知晓佛子的来历。大师这么多年无作为,却要怪我这个虚无缥缈的劫?”

凌韵早就听说陆鉴庭的师父不让他吸收邪气,因此还不得不接过本该属于佛子的重任,陆鉴庭对她最初的关照也是因为愧疚与责任。她本以为是寰山寺从静善的堕邪中察觉什么,认定佛子吸收邪气有危险。可现在看来,显然是玄知早就知道陆鉴庭是黒舍利,怕他吸收邪气后会加速堕邪。

玄知却是笑而不语,坦然地转开话题:“道主可还在犹豫,正与邪的选择?”

凌韵淡定地看着他,心脏却缓缓收紧。

老和尚的话一针见血。

自从她醒来后,便野心勃勃想要颠覆天道飞升成神。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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