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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里知道,她和做凡人时一样弱小,也和做凡人时一样只是强撑着,不想面对自己的心慌和无力。这是个道尊为顶、连凌无源都不敢妄想飞升的世界,有些事不是她想就能做到的。
她现在终于忆起全部,综合起所有线索,很容易就得出结论——苏浅浅和凌无源口中的“正确剧情”截然不同,却都导向共同的结局:正邪大战是大势所趋的必然。
她之前还在想,纵然邪道在正道中安插了无数钉子,纵然凌无源创世先知,可正道有凌犀,有剑君、佛子、狐霁,每一个都是天下霸主的实力,还有因作风散漫总被人忽略但实力雄厚的合欢宗,对比起来邪道拿得出手的除了凌无源便只有枭,真刀实枪干起来到底要怎么赢。
然而,如今看来,天道显然在不遗余力地激发一场圣战。因邪道势弱,天道便毫不手软地偏帮邪道——就连名扬天下的佛子,也只是邪修的棋子。就连镇统一界的道尊,也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今生弟子和前世情人心偏邪道。更别提现在,唯一一个铁好人的正道领袖凌犀还失忆了。
这一下,两边势均力敌,局势真的如同凌无源曾经说的那样,只差一个她便能随时逆转。
而她,无法以绝对的力量避免这场战争,就必须面临选择。
是选择凌无源,前世今生唯一被她认可过关系的未婚夫,还是后来那些所谓的他的替身?
是选择正道,数千年来的归属与坚持,还是选择服从剧本的安排,演出那场国恨家仇生离死别的狗血大戏,获得被天道施舍的自由?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并非因为她要顾虑天下人性命,亦或是所爱之人的性命,而是她必须认清自己想要什么。这世上最难的便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大多数人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许多人口中喊着正义,做的却是抹杀正义的事。许多人口中喊着平等,所作所为却没有一件逃过强权压人。比如正气凛然一心要求弟子变强的曜泽洞。又比如抹杀罪恶人类的恚獍。他们的理念和他们所作所为的后果相悖,心魔与邪气因此而生,最终奠定他们道途的终点。
而现在,她有了足以搅动风云的能力,手中牵着无数人的性命之线,有的在她心中重要,有的重量便轻一些,她要如何理清这团乱麻,做出无愧于心,无悔于心的选择?
若是没恢复记忆的话,这一切对她来说反而会轻松。她现在才懂,这才是凌犀和凌无源不想让她恢复记忆修为的根本原因。他们困住她,不排除想要自私占有她,但最终的目的还是想帮她逃过这道劫……只可惜,他们没能拉住她这匹野马。
属于她的劫,她终归要自己硬生生地面对。
凌韵看着矮小皱巴却自有一番风仪的老和尚,不由想起了小说里的扫地僧,默了默,态度恭敬了些:“请大师点拨。”
玄知像是料到她会这样问,不疾不徐地拿出了一面小镜子。
“这是……”
凌韵从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静心镜的碎片。”玄知这一次倒没有卖关子,苍老的嗓音笑眯眯地解释,“没有原本的静心镜威力大,不会伤人,只是可以鉴别谎话罢了。”
凌韵接过镜子。
饱受前世影视文学教育的她立刻就懂了玄知的意思:问题的答案,都在她自己的心里。
看来她果然从根里还是那个现世的灵魂啊。凌韵有种预感自己要得到一些不会让她很开心的答案,叹了下,神识沉入镜子。
她的识海瞬间被心湖填满,万里平静得无一丝波澜,反射着明朗的天光。
镜子已经不认识她了,也没有原来的静心境那样诡猾,只会死板地提问。
——何为邪,何为正?
凌韵微微挑了下眉。
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在曜泽洞她就有了。
正邪的概念是相对的,正有时是邪,邪有时是正。
若你沐浴神光,有影子的地方便是邪,滋生让你厌恶的阴冷和肮脏。
当你站在黑暗,光明就是你的异族,是邪,是恶,是穷追不舍的利剑,是心狠手辣的歹徒。
哪怕邪物,也只是被人类命名为邪物。在邪物的语言里,人或许才是“邪物”。因为邪物害人,人也害邪物,本无高低贵贱。
上天无情,万物存在即是合理,有生存的权利,也有生存的欲望。而上天无情,其实只是不偏袒,是有立场的生灵所谓的无情,是弱小无力者怨天尤人时口中的无情。
所以所谓正邪,被没有绝对定义。
凡是绝对的正与邪,都只是生灵站在自己立场,为了排除异己所划出的狭隘框架罢了。
心湖平静,平静地接受她的答案。
半晌。
——何为外,何为内?
凌韵轻笑了下。
这还要从羽化说起。
一个人若将邪气困入皮囊,便从里往外透露着邪,与外面正气盎然的世界格格不入,是通俗意义上的邪修。
可如果反穿人皮,将平和和空荡包裹进体内,而以天地为识府,纵为世间至邪之物,也无人能读到一丝邪佞。
可反穿人皮,真正反穿的是什么?
凌韵也是最近才思索出答案。
翻面时,变换的是人的视野。
当一个人,向内探索,进入微观的宇宙,切割空间的无穷,那么内就是外。
凌韵的元魂低下头,望着自己洁净白皙的双手。枭的羽化只是一个残忍的简化版,是给悟性不足的人的捷径。
如今的她,不需要物理性地反转皮囊,便懂得将邪气藏于无尽穹宇中——因为那也是她的“内”。
那些能量无处不在,状似无主,却随时可以得到她的牵引,响应她的呼唤,感受她的调用。
甚至比人体内发出的力量还要强大,因为它可以出现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
所以里外是相对的,里可以是外,外也可以是里。
静心镜泛起极为纤细的波纹,这一次沉静了许久。
——何为前世,何为今生?
凌韵挑眉。
这是白送的题么?
时间有先后,在前的是前世,在后的是今生。
静心镜猛地泛起波纹,凌韵也几乎是立即便知道,她答错了。
在幻境里,她以为自己是恚獍的时候,她全然没有发觉凌韵的一生是她过去一世的回放,只当那些是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
由此可见,先后并不绝对,同样可以被记忆蒙蔽。谁知道她所谓的前世是不是今生某次失忆后的穿越?谁知道在前世以前,她有没有这个世界的过往,有没有和某些人的前前世?不记得,不代表没有。
前世与今生是相对的。
只有框定一段单向不成环时间的情况下,才有先后,才有前世与今生。可放在更广泛的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