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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回她的传讯,已然用沉默表达了立场。
陆鉴庭定定看了她一会,才开口:“道主生气了么?”
凌韵抬眼盯住他。本来还没那么生气,被他这么一说,用着熟稔的、不解又温柔的、仿佛他还是她的替身的语气,她倒是有股怒火伴着莫名的委屈窜出来。
她从来没说过,但陆鉴庭才是她找的最像替身的一个替身。
其他几个,她基本都是见色起意,可是唯独佛子,大概是一开始总戴着面纱的原因,她是真的有某些时刻,把他错认成了凌犀,也把他当成了和师尊一样,可以依赖的人。
这种话如果说出来一定有人要说她崩人设了。无情道主永远在上面啊,无情道主怎么可能依赖呢,无情道主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的背叛而生气呢,无情道主应该顶天立地,冷酷无情,强大到不用在乎任何人才对啊。或者,哪怕是那个花心滥情的凌韵芯子,也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该留恋任何一朵花,不是么。
可她就是在乎了。
她是可以不留恋,可以冷酷,但那些必须是她主动——她主动抛弃他们,她主动消除他们的记忆,她主动不要他们的感情。
不能是现在这样,他,被邪道,灌输了以前的记忆,然后便毫不留恋地背叛了她。
他不能把她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动物,像山一样为她遮风挡雨,又像父亲像兄长一般百依百顺温柔宠溺给足了人安全感,润物细无声地化进她的生命里,成为一个虽然没有凌犀强大,却在许多时候可以取代凌犀,且比凌犀柔顺一百倍的替代品或者是必需品。
然后又一言不发地把她丢掉。
若是她从来没对他产生感情联结便罢了。可现在,她与他都知道她接纳了他的时候,他这样的行为是不被容许的冒犯。
或许究其根源,凌韵心里现在的怒火多半来源于这种对她权威的挑衅,少部分才来自于替身飞了的伤心。
她觉得挫败——陆鉴庭以前的记忆就那么深刻么,他对邪道的忠诚就那么不可动摇么,就连道尊递到面前的大腿都不肯抱?他哪怕作为黒舍利,难道不应该也会冷漠地选择最强大的主人么?
还有他对她的感情,看起来是那么诚挚浓烈,好像连命都能给她似的,居然和他以前的记忆比起来不值一提,居然只是他根据自己当时的身份,而精密计算出的行为!
哪怕是在他扮演人类,没有邪物记忆的那些年,他也从未真正爱过她!他只是学着世上的人,做出了爱她的样子!
凌韵知道自己是在生自己的气,好几千年的高龄,竟是第一次这样离谱地错信了一个人!
他是她所有替身里从头至尾最让她省心的一个,所以也是背叛时把她创得最狠的一个。
凌韵便这样清清淡淡地看着他,心里因他一句话原地爆炸,上次这么火冒三丈大概还是好几百年前刚遇见齐何辜的时候。
但下一秒,男子竟猝然欺身上前,直吻住她。
这一次,男人真正的令她无比熟悉的气息,带着股急迫逼人的味道争先恐后往她口中钻,和从前缠绵时没有任何分别,于此情景下却分外让人愤怒,每次都使她平静的檀香这一回却浓烈得让她作呕。凌韵猛地推开他,语气难得有些冷厉:“你干什么?”
“你。”
凌韵:?
凌韵简直要恼羞成怒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不会因为你是你就心软。”
她也不想与他绕弯子了,直奔此番前来的目的。一个叛徒,没什么好生气也没什么好伤感的,还是称霸天下最要紧。
陆鉴庭却淡然得气人,慢吞吞伸出手,像以前一样,大狗撒娇般拉住了她的手:“与我做一次,黒舍利就给你。”
这话一出,陆鉴庭脸色一白,受不住直接跪在凌韵面前。
凌韵的怒火伴着威压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这邪物越界了。他难道真的不知道这是一种羞辱?什么叫做一次就给她,她难道会为了黒舍利卖身?她记忆里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还敢如此冒犯他,是她曾经对他太好给他的勇气?
银发的男子趴在地上,一声不吭,地上却落了几滴血迹。
凌韵收回压迫,冷声:“再给你次机会。”
陆鉴庭擦了擦唇角的血,爬起来,脸色白得可怕,可神态和语气依旧是清浅柔和:“道主若不愿,便坐下来喝杯茶吧。”
凌韵垂眸想了下,扬袖坐下,脸上又恢复了滴水不漏的冰冷。
不气不气,没什么可气的,现在的他和她认识的他理论上已经不算是同一个人,她也不算错信。
就像是人交朋友的时候永远没法预测未来,不知道朋友未来会不会变坏。一个人也没法提前知道过去发生的事,猜不到面前的这个人居然还有失去的记忆,和因此被改造的三观。
邪物没什么三观,但邪物也会根据记忆调整自己的表现。
两人的对话得以不咸不淡地进行下去,深夜点烛,居然还有点漫漫长夜促膝长谈的温馨。
只听陆鉴庭问她:“道主是羽化过了么。”
凌韵淡然:“是。”
陆鉴庭微怔了一下,又问:“痛么?”
痛不痛他自己不是最清楚?凌韵其实昏过去不记得了,但还是点头敷衍:“嗯。”
陆鉴庭眼神轻轻揪了揪。就像是从前看到她冒险或者受苦时,那种不宣于言却真切心痛的样子。
在这装什么呢?他还会真心关心她?凌韵对这个演技精湛的邪物没有一点信任,很是随意地换了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所以你究竟多少岁了?”
“五万七千六百零八。”
非常精确。凌韵有点震惊也有点了然。世人都道佛子三岁入寰山寺,如今也就五千多岁,原来他这一部分作为佛子的人生,只占他这辈子的零头。
那也难怪他偏向邪道。就连她,大半部分的人生都在修仙界,都还惦记着自己的“根”,对陆鉴庭来说,这辈子的五千年只能算是路上扫过几眼的风景,就连在记忆里拥有一席之地的待遇估计都没有。
“玄知大师一直都知道?”
有法术可以将一个记忆空白的成年人伪装成幼童,但凌韵不信那个神神叨叨的玄知大师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他甚至叮嘱陆鉴庭不要接触邪气,他差不多是在帮他掩盖。说起来,陆鉴庭之所以会缠上她,也是因为玄知那个离谱的预言——她会愈发肆无忌惮地吸收邪气,也是因为他们师徒。
想到这,凌韵不禁怀疑那个玄知也有问题。
可陆鉴庭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师父希望能为我争取些时间,让这一天晚一些到来。”
凌韵眼眸动了一下。晚一些到来,然后呢?
“可是劫是无法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