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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的。”
凌韵听到“劫”这个字,就像在脑中拉响一根弦,不由抬眸看他。
浅淡的眸子平静、清寒,和从前一样,若不是她可以毫无阻碍地感受到浓郁的邪气从对方身上传来,她或许会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佛子。
从前听陆鉴庭说她是他的劫的时候,总觉得像是开玩笑,可是见过玄知大师以后,她突然觉得这个预言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的劫应验了,她失败了,险险苟住一条命。那他呢?
现在的她,要怎么成为他的劫?
凌韵眸色暗了暗,问:“你为何不问我和凌无源的关系?为什么不向他通风报信?”
她直截了当,再也没有避讳两人从见面起就一直默契回避的事实——他的易主和背叛。
她心里总觉得不安稳,想快些把事情了结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夜已经很深了,她可不打算和他聊通宵。
她不舍得和他直接开战,想最后再从他的记忆里获知一些她想知道的真相,因为一旦开始,她必会倾尽全力杀了他,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都会变成永恒的遗憾。但是她也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留恋,造成什么意料之外无可挽回的后果。
她是他的劫,答案很显然了,她会杀了他……而他也会拼尽一切力量反抗。
陆鉴庭看着她,眼眸含了点笑。
“因为道主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任何人手里。”
凌韵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为什么不问她和凌无源的关系?因为她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任何人手里。
凌韵喉咙紧了一下。他毕竟是了解她的,哪怕是邪物,依旧是了解她的。
她和凌无源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无所谓,因为她一定要掌控一切,包括凌无源。
即使导致他魂飞魄散,她也不会改变这个初衷。
顿了下,男人接上了下半句:“因为道主想要黒舍利。”
凌韵看着他。
这是在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
不通风报信……是因为她想要黒舍利?
她这一次是真的不太懂这个因果。但她听懂了一件事——她和他都了然了:她想要黒舍利。
而他,就是黒舍利。
她想要他死。
好像宣战的号角被猝然吹响。凌韵神经默然绷起,轻声道:“我要你就会给我么?”
陆鉴庭笑了,妖艳的唇一勾,竟有些狡黠,这是从未在他脸上出现的表情。
清冽的声音带着笑意:“道主哪次要,我没给?”
凌韵瞠目——他居然一言不合又调戏她!凌韵有点想生气,却莫名生不起气,但是不生气又好像纵容他这么轻贱她似的,于是冷下脸不说话了。
有种原本准备打起来了,对方却反手给她喂了颗棉花糖的感觉,甜丝丝软绵绵的,吐出来也不是咽进去也不是,只好哽在喉头,让它温吞吞地化在口中。
那个男人却窸窸窣窣,将凳子移近了,挨过来,手指勾起她垂落身侧的一绺头发,默不作声地编起了辫子。就像是以前她心情不好哄她的时候。
不能被他怀柔政策给骗了。凌韵没好气地想推开他,可是一抬头,撞进一双近距离紧盯着她的深沉灰眸。
她猛然屏住呼吸。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忽然发觉他身上的邪气有些异常。
像是在兴奋,又像是在沉寂。这很矛盾,一个人身上的气息不该是这样的,除非……它们想离开他。
它们在朝她涌来!
凌韵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没机会推开再一次吻上来的男人,就被拉入雾气蒙蒙的幻境。
第112章
凌韵陷入陆鉴庭的记忆里。
她落入凡间,看到的是一个……她无法描述,总之是能想象到最纯粹最完美的少年。
他谦恭有礼、敏学多才、俊秀非凡。他的家世也是无可挑剔的清白——书香门第,虽不富贵,但家风清正。
他最难能可贵的是特别特别的守男德。
到了什么程度呢,凌韵满头问号地发现,这个少年平日里连续十天半个月地呆在深宅大院,纵使出门,也是去男学和围场这类全是男子的地方,就连包厢幽静私密性很好的酒楼都鲜少涉足,更别提集市庙会那种鱼龙混杂的场所。
他的眼眸是灰色的,不是冷感的灰,而是浅澈温柔,极为好看。他的唇不点而朱,鼻翼细而高挺,下颌线条精致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可他却终日戴着面纱,将自己最惊艳的特征严密地遮起来。平时的衣着也是不起眼的灰色,一眼看过去,只觉此人高挑,却全然看不出宽大灰色罩衫下修长完美的身材。
凌韵很快知道了他这样做的原因。
陆鉴庭出身的这片地域,是历史悠久的泱渊大洲,传统谨肃清正,对民众的思想抓得很严,决不允许色q、yin欲等不正作风。
其中表现之一,便是此处的未婚男女被要求守男德女德。
这有点像是后期的曜泽洞。凌韵本能地皱起眉。
但很快凌韵发现这里和曜泽洞有本质区别。
简单来说,这里的规则是死的,人却是活得不能再活。
男女无媒不得苟合?那私塾里、赏花圆、西桥头,到处都是让人不忍直视的画面,都是荷尔蒙压抑不住的男女,谁会真的管?只要不被官家逮到就行了。
秽乱话本禁止传播?凌韵看那些大咧咧画着不堪入目插图的小摊的生意,可比正经书店好上万倍。就说那茶馆公然说书的,口中隐晦的黄段子密集得连身经百战的凌韵都躲闪不及。
或许越是禁止和忌讳的事越让人好奇和兴奋,凌韵觉得这里的人,意yin的能力可比别处强多了。
这里的人显然不是什么正经人,和曜泽洞完全是两个画风。
可陆鉴庭却是其中一股清流。
……也或许可以用另一个词,叫做傻。
夫子长辈的教导,圣贤书上的劝诫,他都当成圣旨一样执行。他的脸和除手之外的肌肤从未展露在任何除了家人以外的异性面前,他从未和女子说过一句话,偶尔接触到一些不纯洁的玩笑,都沉默着回避,回家后念经忏悔。
凌韵这才发现,陆鉴庭那种不谙世事的呆木,居然从年少时就显露出端倪。
他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他和他家人的安分谨慎让他们在任何清扫行动中都安然度过——官家时不时派人下访“清扫”,本地官员不免要紧张一阵,少不得要抓些个平时最不守规矩的杀鸡儆猴。当然,人们也习惯了,每当这些时候,说书的都在歌颂圣上功德,花花绿绿的地摊一夜消失,眉来眼去的男女也都收敛起来,整个城镇都如同处子一样纯洁清白,如同从未开化的春野一般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