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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准备的各色礼物都带了回去,顺便与她抽空再见一面,一起待几日。
夜间,他睡下之后,却意外被一点没压住的细碎呜咽声吵醒了。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漆黑的夜幕里,一个小小的影子正半蹲在他卧榻边上,握着他的右手,正在无声的哭。
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哭红了,像是两个小小的桃子。
少年夜间只穿着寝衣,领口很松,随着他坐直起来,领口掉下,那一道狰狞的,从锁骨到右臂的剑伤便显得更加明显。
她看一眼,就止不住眼泪。
她白日问起,他只说没事,一句话轻飘飘带过。
他性格就是喜欢逞强又要强,在外头遇到了什么,都自己忍着,从不和她说。
她很怕他那天在外头就出了什么意外,想起来就怕。
“你怎来了?”他声音还有点刚醒的喑哑,把自己卧榻给她让出了一半,把她抱了起来。
“她们帮我,翻,翻墙过来的。”
是她那胆大包天的闺友,带着她大晚上跑来的。
沈家墙垣很高,她站在梯子上,腿都吓软了。
她竟然有这样的胆子,被发现了,或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他觉得好气又好笑:“下次别这样了。”
“你别看我。”她想起阿芙的话,又摸到了自己肿胀的眼,脸蛋一下通红。两人都打趣她,说她还没过门,就这般心疼自己男人。
“你若是不想见我,我现在就走。不稀罕你。”她赌气说。
见她这般羞恼,眼睛都哭成了这样,又心疼了,于是伸手把她抱起来,笼在了自己怀里:“自然不是不想见你。”
他当然想啊,想得不行,只想快点成婚日日和她在一起。
“疼吗?”她凑近了,又忘了恼火了,还要坚持地问,“多久可以好起来?”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相闻,少年喉结滑动了一下,摇头,低声说:“你都愿意这样对我……”
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话只说了一半,他向来不是会说情话的男人,她知道意思就好了。
有她心疼,他就满足了。
看她面颊红通通的,或许因为他受伤,竟然没有挣开他,由着他这般僭越地抱着了。
他心里已经满足得要溢出来了。
觉得这一瞬,什么都值了,别说这一点小伤,死了都值得了。
他自小脾气冷硬,谁都不信,外头包裹着一层尖锐冷硬的刺,一颗柔软的心,从来只对她全然敞开。
他已经记不清怀中女孩样貌了。
被抽走的情丝带走了他所有的记忆和感情。
这一点残存在识海中破碎的回忆,却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候冒了出来。
他体内状况极度糟糕。
入魔之后,他原本的经脉几乎都破碎了,由着魔气在一直修补。
加之体内已经完全无法祛除,已经和骨头彻底融合的赤葶毒。
若不是因为他年轻,体质一贯好,修为又强大,已经早早见了阎罗王,或者是彻底走火入魔,沦为了一具丧失自我意识的魔躯。
清霄袖内笼着那一纸,还带着沈长离血迹的青书,又看着卧榻上的人,面容难看到无以复加。
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玄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是十巫之首的巫彭。原本一直居住在化外之地,灵山的药谷。
机缘巧合之下,被清霄请来,给沈长离看诊。
巫彭看着卧榻上的男人。
他成熟了,但是眉眼和当年雪夜来求药的少年很是相似,他对他印象很是深刻,记得很清楚。
当年他给心爱的女孩来求药时,巫彭给他做了三个预言。
那时,他也没想到,那个少年,血脉竟然如此之高,竟会是之后的妖皇。
“巫彭大人,不知可否有法子,能再度抽掉他的情丝?让他得以达到太上忘情?”清霄毕恭毕敬问。
清霄摇头:“他情丝已经除尽,记忆也没有恢复。”
“那为何还会如此……”清霄迟疑着问。
为何还会与这女人纠葛不清。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
莫非,真是因为前世的孽缘?
“除非重新再服用丹药。”巫彭说,“让人彻底封闭感情或是可以再度清除记忆的丹丸我有许多,只是,必须由陛下自己做出选择。”
清霄不说话了。
显然,沈长离不可能再同意。
巫彭给他带来的药,用了冰河谷中五十年一开的泷月花,配雪梅,银杏,冰海中的寒喜霄草,做出的丹丸像是雪水一般清透,之后,每十日服用一次,保持情绪稳定……可以最大限度的暂时压制他体内的魔气,修复经络。
……
这个长长的,支离破碎的梦境,终于走到了尽头。
察觉到有人在卧榻边,
这一瞬,他记忆有些错乱,甚至分不清自己如今身在何处,甚至有几分迷茫。
仿佛觉得自己还是几百年前,上京沈宅中的那个少年。
心爱的人正陪在卧榻边。
男人浓密的睫毛翕动了一瞬,他睁开了眼。
卧榻边果然有人,是个女人,正担忧地看着他。
他不想再放走她,错过她,已经飞快捉住了那一双手。
他声音嘶哑:“别走。”
“你留在这,留在这里这陪我会儿,好吗?”
他素来是高傲强硬的,从来没用这样的姿态和语气说过话。
那手的主人似乎很是意外。
“绒绒,我好想你。”这一声说的极轻。
“你能回来吗?”
他抱着怀中女人:“我很想你。一直在想你。”
“你信中那样说,我看了很难受。”
他想要她回他身边,陪着他。
他很想她,从她第一次离开他开始,就一直在想,想了好多年。
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卧榻边的女人重重揽入怀中,作为沈桓玉,肆无忌惮地对她吐露出了埋藏在心中已久的心里话。
白茸竟然没有反抗,吐气幽幽,
他心跳一阵加速,极自然的,想继续再做一点什么。
可是,旋即,他已经飞快察觉到不对了。
调息之后,那一阵迷蒙的香似乎散开了,怀中女人模样也越发清晰。
他的识海也清晰了起来,那一点点,来自过往的深思,也在这一瞬,彻底散去。
意识到,如今自己身在何处。
那一点幻觉,已经早早不见了。
镜山赤音正站在他的卧榻边,面容通红,唇半张着,正用手笼着有些凌乱的鬓发,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丝绸中衣。
他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漠,松开了赤音的手:“朕不是已经叫你出宫了。”
赤音微红的面容恢复了平日模样,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