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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
好在,快到了。
琼楼玉宇,仙台阆苑,像是一副妙丽的画卷,随着这一道飘摇在河中的小舟,徐徐展开了。
……
阿墨这一日闹了肚子,人都病恹恹的。
白茸喂了他一些药。
这孩子没什么其他毛病,就是实在是贪吃,或许因为从前过得实在是太苦,总是离不开吃饭。
她也只不好怎么阻止。
这一日清晨,白茸正在院中画画,却听得外头一阵喧哗声。
有人敲了她院门。
原是住在对面,一只叫做翠羽的小鸟妖,和她相熟,也处得很好。
“怎么了?”
“似乎有外头的小妖进来这里了。”翠羽咂舌,“满身都是血呢,看起来伤的挺厉害的。”
外头的小妖?
两界开战之后,外仙界便很少再迁入新的妖民。
九郁今日去了上仙界,不在家,白茸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你带我过去看看。”
只过了一座桥,白茸远远看到不少妖民,围了一个小圈子。
被他们围在正中的,竟然是一个小孩。
小孩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背着一个包袱——浑身血糊糊的。
因为两界打仗,偶尔可以见到一些流落在外的妖民这般找来,但是她还是第一凑看到伤得这般严重的小孩。
“这是怎么了?”她快步走了过去,人群见她来了,都自觉让开了一条道。
一个素来嘴快的妖民说:“仙子,这小孩半夜进的村,被守备发现了,问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哪里来的麻,怎么受的伤,就说要找人,找他阿娘。”
“我们寻思着,要不要先把他关起来,关牢里头去,等族长回来了再处理呢。”
白茸走近了些,以她的眼力,一下看明白了,这小孩应该没受伤,仔细一看,这些血都不是他自己身上的。
小孩本来满脸倔强,听他们说要把他关牢里去,也只是冷笑,显然半点不带怕的,年龄不大,骨头死硬。
见她走近了,看清她的模样,那小孩原本满脸的倔强和提防,都像是雪水遇到了火一样,瞬间消融掉了。
他大大的乌黑的眼死死看着她,唇动了动,发出了两个很轻微的音节,不知道想说什么。
小孩衣袖衣襟上都是血,小小的脸蛋也是脏兮兮,都是泥土,但是看他身上的穿戴和那目无下尘的高傲气质,显然并不像穷苦人家能养出来的。
白茸正准备和他说话,仔细问问。
阿墨方下了学,和一堆小伙伴一起回家,远远看到小桥边上围了一群人,他爱看热闹,还远远看到了他阿娘,自然也钻了过来。
“阿娘,我下学了。”阿墨脆生生叫了她一声。
沈青溯一颗心原本七上八下,他素来敏捷,擅长说话,这时却没想好怎么和自己阿娘说第一句话。
他听到那小孩的声音,转眼看去。
那小孩看起来比他小些,清脆爽利的一张圆脸,肌肤微黑,白茸瞧着他温柔地笑,在他乌黑的发髻上揉了揉,柔软地应了一声。
他如坠冰窟。
脸上神情瞬间就凝固了。
她……真的像是那群宫人传说的那样,抛弃了他和他爹爹,在外头重新有了家,甚至有了新的孩子?
妖皇的发妻,沈青溯的生母,在宫中一直是个不能提及的谜。
沈青溯自小听过无数个传言,有人说,他阿娘生他时难产死了,也有人说,她压根不喜欢在宫中,是抛弃了妖皇陛下和小殿下逃走的。
沈长离是不怎么管这些流言蜚语的,他自己也很少在宫中。
沈青溯大了些之后之后,叫自己侍从把传这些流言蜚语的宫人都打了板子,久而久之,就没人再敢这么说了。
莫非,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沈青溯唇动了动,方才的欢喜都化成了迷茫和僵硬,那原本到了嗓子眼的两个字,像是被棉花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小孩唇咬得死死的,眸中神采都散去了。
白茸很敏感,察觉到了小孩的情绪变化,却摸不出头脑,不知为何。
小孩背脊挺得笔直的,还是维持着自己的骄傲:“仙君大人,可否救救我阿爹。”
“你爹爹?”
周围妖民也掀起了一阵哗然,这他们方才可没有听说过。
“我爹爹意外受伤了。”沈青溯说。
他从包袱中取出了几个锦囊:“这些是医药费。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愿意。”
锦囊质地轻薄,都是由上好的鲛纱编织而成的。
这鲛纱极为昂贵稀少,在仙廷是南海用作给仙帝的年礼的。
却被这小孩这般奢侈地用来做了装玩具的锦囊,好在这些围观的妖民,都从未见过鲛纱,看不出价值来,倒是没几个人有什么反应。
这鲛纱锦囊竟然是用来储物的,里头别有一番空间。
见他还要要从锦囊中取出宝物,白茸及时摁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
她半蹲下,视线和他平齐,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必了,你把这些宝贝收起来,以后不要再在外人面前露出来。”
这孩子出身应是相当不凡,随手便能拿出这种宝贝来。
他年纪小,又没有修为,财不外露,否则招惹上了歹人便不好了。
小孩垂着眼,点了点头,总算没有继续从锦囊中拿东西出来了。
“你爹爹是什么人?为何到了这里,谁伤的他?”
沈青溯抿着唇:“……我爹爹是剑修,从天堑飞升后就来了这里……”
天堑?
如今竟然还有人走那样险恶的通道?
自从两界开战之后,妖界便再没有登仙的了。
她听芙蓉说,如今,人间也恰逢王朝更迭,战乱不休,乱世自然会影响龙脉和道气,因此,这十年里,人间飞升来的修士也是凤毛麟角。
白茸心中惊讶,也对他受伤的原因有了几分数。
“你带我去看看。”她先驱散了周围村民,叫阿墨也回去吃饭。
只剩他们两个之后,小孩显然肉眼可见轻松了不少,方才带着她原路折返。
“对了,你叫什么?”白茸问。
小孩沉默了许久,只是抬眼看着她。
白茸被他看得有些古怪,摸了摸自己脸,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他方才说:“叫小洄。”
“怎么写的呀?”
“……溯洄从之的那个洄。”他小声补充。
白茸笑了:“你读过诗经呀,真不错。阿墨背书总是很难,也不喜欢念诗。”
小孩咬着唇,也不说话。
他抱着包袱,走在她跟前。
黄昏时分,影子被拉的很长,
槐树下有一道修长人影。
男人靠着槐树坐着,穿着青衣,身上满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