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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泼水的声音。

一盆滚烫的水当头泼在顾淮舟身上,浓重血腥味伴着湿气溢满整个房间?。

昏迷中的顾淮舟惊醒,断断续续地骂:“谢、谢砚,我没?想到你这样的无耻之徒,你放了?婵儿,放了?她……”

“自?己都看顾不好,拿什么护她?”

谢砚轻推门扉,门吱吱呀呀打开。

一道天光投射进幽暗的空间?里,刚好照在顾淮舟身?上。

他被铁链吊着手腕,白衣被血水染透,凌乱的头发?耷拉在眼前,再?不见从前清秀书生的模样,便连眼神也不似从前清亮,多了?几分凶煞之气。

东京城这个大染缸啊,还真是谁都逃不过。

谢砚突然想起初见顾淮舟时,顾淮舟像一条狗,在暗巷中被国子监的学生们摁在地上打,只为了?得到一块肉饼。

就?这样穷酸的模样,他还敢跪在谢砚脚下说谢砚是他的榜样,说要做谢砚的门生。

谢砚一时心善,将他带回了?侯府。

没?想到他旁的没?学会,竟学会了?偷鸡摸狗。

所以?说啊,心善百无一用,只会引狼入室。

谢砚暗自?唏嘘,“说吧,二奶奶送了?你什么?”

顾淮舟听?到这个称呼,瞳孔骤然放大,呲着牙道:“什么二奶奶?她是我的未婚妻!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跟她有婚约在身?,你如此还算得君子,能为人师表吗?”

顾淮舟的指责犹如风暴,袭向谢砚。

可谢砚逆光站着,嘴角仍挂着惯有的笑意,恭谦温煦,翩翩君子,根本不为所动?。

顾淮舟盯着眼前如笑面佛一般的人,才突然明白佛身?两面,善恶相?间?。

谢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意君子德行?

顾淮舟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细想过往,幡然醒悟:“什么黑死病,什么绿松石治病也是你伙同太医编纂出来的,对不对?”

顾淮舟清楚自?己的身?体,他只是受刑伤了?根基,调养些时日已?经好很多了?。

但太医非诊断他得疫病,要他服用什么绿松石。

宝石进肺腑,砂砾磋磨血肉,痛楚堪比受刑!

而这样痛楚的刑罚,却是婵儿用自?己换来的。

他听?张阳说过,婵儿为了?给他拿绿松石治病,被迫留在谢砚身?边。

方才在竹林里,顾淮舟也看到了?,谢砚的手搭在姜云婵腰间?时,她腰肢战栗。

她很害怕,很抗拒。

“婵儿她只想随心活着,为何要逼她?”顾淮舟猛地扑向谢砚。

铁链哐啷作响,而他根本近不得谢砚的身?。

他很无力?,他能想象到婵儿更加无力?。

她明明那么厌恶谢府,却还要在谢砚身?边强颜欢笑。

是他害了?婵儿……

顾淮舟眼眶发?酸,“还有十日就?解封了?!谢砚,我们出事,你要如何与圣上交代?”

谢砚撞击声扰得头疼,踱步走近顾淮舟,不疾不徐道:“我有没?有教?过你,为官最重要的是切忌怒形于色,还有……”

“自?不量力?!”

话音骤冷。

顾淮舟还未来得及反驳,腹间?一阵剧痛。

他迟迟望去,一只檀木发?簪刺进了?他的皮肉,血顺着簪子滴滴落下,落在脚边的砚台里。

而那檀木簪正是姜云婵为顾淮舟祈福所戴的。

谢砚徐徐翻转手腕,皮肉绞动?,他冷眼看着顾淮舟腹间?殷红蔓延开来,“你要是疼她,就?给她多制些墨。”

蝼蚁之命,当真别无他用。

谢砚不懂他的好妹妹为何会为这样一个废物流尽了?泪,“说吧,二奶奶送你经书做什么?”

“没?!没?有!”顾淮舟面色一僵,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犹如死尸。

扶苍倒真瞧见杏花院的火炉里有些书籍残骸,但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世子怎么知道他房里有经书?那些经书有问题?”

“猜的。”谢砚轻轻吐出两个字。

从前,他常瞧见姜云婵抱着一本《班若波罗多心经》去慈心庵。

他只当她喜欢抄经念佛,如今想来这本书只怕就?是姜云婵和顾淮舟传递情谊的媒介。

方才顾淮舟极力?否认的表情,反而更佐证了?谢砚的猜测。

“你想办法去顾府,把顾府里全部的心经都搬过来。”谢砚一边示意扶苍,一边漫不经心擦拭着指缝的血。

顾淮舟听?到这话,浑身?凉透了?。

杏花院的情信虽然烧了?,可他府上确实收藏着许多两人往日的信件。

其上字字句句的情意,若是谢砚看了?去,会不会对婵儿……

“老师!”顾淮舟换了?称呼,无奈地微闭双眼,“婵儿她只是想自?由,她什么都没?做错!都是我引诱婵儿在先!你别伤她,求你罚我,罚我……”

谢砚不屑扫了?顾淮舟一眼,只字未语,转身?离开了?。

妹妹心气高,怎么可能去主动?引诱一个傻书生呢?

谢砚从来都相?信是顾淮舟动?了?妄念在先,妹妹只是受了?蛊惑而已?。

不过,顾淮舟这条贱命还不值得他亲自?动?手。

他得留着他,还有大用处……

关上门,谢砚回眸望了?眼暗室,“淮舟的病得太重,就?住这里吧,我亲自?照料他的病。”

“喏!”扶苍拱手应下,低垂的目光盯着谢砚衣摆的血迹,迟疑道:“挪动?顾淮舟的话,二奶奶那边会不会有所怀疑?”

“她若一定要捅开这层窗纸,我不介意。”

该给的体面,谢砚已?经给了?。

他想徐徐图之,若她执意妄为,谢砚并不介意跟她一起疯。

谢砚漫不经心掸去衣摆上的灰尘,离开了?竹轩。

走出几步,他又脚步一顿,目光掠过远处摇晃不定的竹枝,朝扶苍伸手,“把竹轩钥匙给我。”

“钥匙属下保管就?好,属下定严加看守……”

“给我!”谢砚不置可否,又不容置喙。

扶苍赶紧上前将钥匙双手呈给了?谢砚,茫然挠了?挠头……

百步之外的翠竹深处,姜云婵和夏竹同时捂住了?嘴巴。

两人听?不清谢砚他们说什么,可确定竹轩暗影浮动?,定关着人。

这周围都是护卫,两人不敢多逗留,疾步离开了?。

一直走到慈心庵的小溪边,姜云婵蹲下用冷水洗了?把脸,身?形仍战战兢兢。

夏竹过来,捂住姑娘冰冷的手,哈了?口气,“姑娘,姑娘别慌,还没?确定……”

“夏竹,你听?到惨叫声了?吗?你看到谢砚脚底的血印了?吗?是淮郎的!是淮郎对不对!”姜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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