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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的。
可她?并不想听,把毛巾递给了夏竹,“你帮思思擦洗吧,我有?点乏了。”
说着,起身?一瘸一拐往屋里走。
“皎皎!”谢砚叫住了她?。
迟疑片刻,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大夫说了,脚腕有?伤不宜多走动。”
姜云婵垂眸,点了点头。
“脚伤上药了么??”他问。
“上了。”她?淡淡地答。
谢砚沉静的目光一寸寸打量着她?,并未从她?面上察觉分毫离别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亦不知还能说什么?,索性也不说了。
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寝房的罗汉榻上,半蹲在她?身?前,褪掉她?的鞋袜。
她?的伤口根本?没上药,白皙的莲足上一道一指长的伤口,皮肉翻飞。
方才走动了会儿,脚踝处又渗了血。
谢砚无?奈摇了摇头,拿帕子擦拭掉血迹,又挑了些药膏从伤口周围,一点点往伤口深处涂抹,生怕弄疼她?似的。
一边抹药,一边轻吹着。
温热的风拂过姜云婵的肌肤,她?惶恐地缩了缩脚。
谢砚的手落了空,抬眸望她?,“别紧张,这次上完药,我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叨扰皎皎了。”
暖阳照在他的侧脸上,让他深邃的轮廓难得柔和,毫无?攻击性。
姜云婵的情绪才缓解了些,缓缓松开紧绷的脚背。
谢砚感觉到她?不再抗拒,又继续上药,“记得伤口不可沾水,每日抹两次药,不可多也不可少。你现在怀着孕,用药要更谨慎些。”
无?人回应。
谢砚默了默,“等伤好些了,就?让夏竹陪着你饭后散散步,多泡泡脚,免得水肿。”
“少吃些桃花酥,孕期吃得太甜不好。”
“还有?……去扬州若再受了委屈,定要传信给我,不许忍着。”
他絮絮叨叨交代了好多,姜云婵都快记不过来了,才淡淡应了声“好”。
话音极平,没有?一丝波澜。
之后,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谢砚心口仿佛堵着棉花一般,出气不顺畅,终究忍不住问道:“要分开了,皎皎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姜云婵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在喉头,想要抓却又抓不住。
她?摇了摇头,“没有?!”
此次去战场,可能生离,也可能死别。
可她?对他,没有?任何话要说。
谢砚苦涩地笑?了笑?,“罢了,那就?收拾行李,早些离开吧。”
他在她?面前又站定许久。
寝房中,仍寂冷无?声。
他几不可闻叹口气,往衣箱处去了。
他与她?同吃同住近一年,衣服一直混装在一起,胭脂香和檀香交织,是一种?极清雅的味道。
谢砚已经习惯日日嗅到这样的味道了,如?今却要将它们再一一分开。
谢砚看着眼前两摞衣服,如?此泾渭分明,很不适应,心里亟待什么?东西?填满。
他转身?又回到罗汉榻前,拥住了姜云婵,“真?的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怀里的姑娘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不悲不喜,不怒不愠。
仿佛心被上了锁。
谢砚无?力打开,窥不到里面的色彩,只能抱紧她?,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才能感觉活生生的人属于他。
姜云婵被他强势贪婪的气息包裹着,却心里别扭,欲推开他。
一道低沉的声音吹进?她?耳道:“皎皎,我要去战场了。”
姜云婵推却他肩膀的手一滞。
谢砚笑?了笑?,“说来也好笑?,我外祖一门?都是名震天下的武将,娘亲未嫁给谢如?松时,也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女将军,可我却从未见过金戈铁马,戈壁烽火……”
这话叫姜云婵莫名心口停了一拍。
纵然谢砚在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他好像从未上过战场呢。
一个新兵初来乍到,便要对阵来势汹汹的虎贲营。
姜云婵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荒芜的战场上,他孤身?持剑而立,而对面千万士兵黑云压境,数万白羽箭对准了他。
残阳如?血洒在他身?上,照得他孤影寂寥。
谢砚这样的人也会害怕战场上的血雨腥风吗?也会害怕马革裹尸还吗?
在姜云婵的意识里,他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他屡次以身?入局,遭受重伤。也曾奋不顾身?扑进?大火救她?,被巨石压,被烈火烤……
姜云婵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惧怕,怎么?这次她?从他语气中听到了些许不安呢?
“还是第一次和皎皎分开这么?久呢。”谢砚尾音带颤,在她?耳边继续呢喃。
姜云婵恍惚意识到他怕的不是战场,是怕与她?分开。
随即,她?又觉着这个念头太过荒谬。
谢砚是搅弄风云的权臣,怎会像孩子一样害怕分离呢?
可姜云婵并不知道,这些年,谢砚无?一日不去问竹轩外探望她?。
即便是当初两人在慈心庵分道扬镳,谢砚也会日日趴在寺庙的房顶上眺望她?。
数十年如?一日,她?已经成为?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当初,她?兴高采烈说要嫁给顾淮舟时,谢砚第一反应也是将来不能日日见她?,该怎么?办?
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而今,她?已经完全属于他了。
他还是怕,怕把她?弄丢了。
怕当他从战场回来,满心期待去见她?时,她?又一次弃他而去了。
此时的谢砚像个迷路的孩童,埋在姜云婵颈窝,鼻音微重:“若我安然无?恙回来,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行吗?”
姜云婵垂下了眼睫。
她?不知要怎么?跟他好好过日子。
他俩好好的,对得起泉下之人?
姜云婵没办法许诺他什么?,从他臂弯下钻了出来,“秦将军的人来了,我该走了!”
时至明月高悬。
今晚的月光格外寒,照得满地银白,照得姜云婵面容清冷。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世子,秦将军令属下来接夫人,属下方才瞧见瞿昙寺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实在不宜再久留,不知夫人准备好了么??”
“已经好了!”姜云婵唤来夏竹,拿好行李,头也不回离开了。
谢砚独自坐在罗汉榻上,目送姑娘消失在夜幕中。
自始至终,她?从未正眼看过他啊!
*
门?外,姜云婵步履匆匆往马车去。
夏竹在后,跟得气喘吁吁,“姑、姑娘,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姜云婵没听到夏竹说话,莽头往前冲,像是快要坠入蛛网的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