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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男人!”

就是?这样一位带着玉麟军南征北伐的女将军,偏就在谢如松春闱夺魁那一年回了?京。

她和?他在宫廷甬道无意相撞,她力道大,撞翻了?谢如松手中画卷。

洁白的画卷在青石板上铺开。

其上画着一位身穿银色铠甲的美人,打马路过红梅树下。

落英缤纷,美人容颜清冷又倔强。

那画中之人,正是?沈倾。

两人一同?仓皇去捡画卷,却又碰到?了?头。

穿着状元红袍的谢如松登时脸颊红透,结结巴巴唤她一声:“沈姑娘好”。

没多久,谢如松在圣上赐的宅院里种满了?梅花。

他和?沈倾红梅定情的美谈至此在京中流传开来?。

沈倾少女怀春,央了?镇国公请旨赐婚。从?此褪去戎装,凤冠霞帔满怀期待嫁进了?谢府。

洞房花烛夜,谢如松的眼却像淬了?冰一样,是?恨,是?怨,是?厌恶。

后来?,沈倾才?知?道满府红梅不是?向她表明心意的,而是?为了?江南一个名叫纪婉的女子而种。

谢如松有个未婚妻,也就是?姜云婵的娘亲纪婉。

因为纪婉喜欢红梅,所以他在院子里种满梅花,准备迎纪婉过门时,给她一个惊喜。

至于那日被撞破的沈倾画像,实?则只是?谢如松当时困窘,帮别?人画了?画换银钱的。

他从?来?无心娶沈倾,却因一封旨意与她被迫捆绑在一起。

他怨沈倾拆散了?他与心上人,他将她丢在后院不闻不问。

便是?后来?圆房,也是?圣上所逼迫。

可就是?这样一场误会,沈倾从?此被关在了?这座牢笼中,再也看不到?大漠苍穹。

她目之所及,耳之所闻,皆是?谢如松如何痴恋纪婉,如何又娶了?与纪婉眉目相似的小妾。

她这样一个战功赫赫,身份高贵的天之骄女,永远生活在了?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下。

她渐渐嫉妒、不甘、疯魔……

与谢如松不停地争吵,不停地冷战。

最后,痴心于后宅之争,永远失去了?自己。

夜影面露神伤,“大小姐也是?受了?太多磋磨,神志不清了?,才?会去找姜家的麻烦。”

“神志不清……”谢砚仰靠着窗户,轻声叹息。

他好像也无权指责娘亲做错了?什么。

他的娘亲过得也并不如意。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谁错了?呢?

谢砚想不通。

一旁的扶苍从?未见过这般无措的世子,递了?盏茶,安慰道:“虽然老爷老夫人的事?无法解决,好在薛三娘有救了?。二奶奶若是?看到?薛三娘活着,想必心情也能?缓和?些。 ”

薛三娘当初一头撞在树上,虽受了?重伤,但并未断气。

谢砚那时瞧姜云婵哭得撕心裂肺,到?底没忍心真将薛三娘直接丢去乱葬岗,而是?送去了?江南医治。

之所以暂时未告知?姜云婵,一则薛三娘还在生死?边缘。

只怕最后救不活薛三娘,又让姜云婵心上徒增一道伤。

二则,那时正值谢砚起事?的关键时期,他必须杀鸡儆猴震慑住后院,以防姜云婵、薛三娘再次从?背后捅他刀子。

而如今,薛三娘已大好的消息传来?,却已经没法弥补什么了?。

谢砚和?姜云婵之间隔得已远远不止一个薛三娘。

他们隔着那样的血海深仇,纵然他登再高的位,握再大权,也无法消解。

她那样倔,又怎会爱上仇人之子呢?

从前就算姜云婵百般抗拒他,他亦势在必得。

可这一次,他知?道,他将永远无法得到她的心了。

那么,他数十年的经营,还有什么意义呢?

“都下去吧。”谢砚闭上了?眼,扬起脖颈,喉结微微滚动。

似鱼失去了?氧,再浩瀚的海也索然无味了?。

门被轻轻带上,带走了?最后一道光线,将谢砚彻底隐没在了黑暗中。

屋外,日月盈仄,白昼几经更替。

光,照不进幽暗的空间。

两日后,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秦骁跨过门槛时,正见倚在窗边的谢砚肩头覆着一层尘埃。

白色中衣上血迹干涸,几日不曾换下。

消瘦的脸颊上生了?青色胡渣,恍恍惚惚仿佛未察觉有人进来?。

明明十日前,他还是?单枪匹马破敌营的将军。

明明一个月前,他还是?朝堂之上,拨弄风云的冷面权臣。

他好像无所不能?,他好像什么也不能?了?……

秦骁暗自叹了?口气,“谢兄……还是?要保重身体。”

谢砚长睫一颤,盯了?秦骁须臾,才?回过神来?。

他起身点了?盏油灯。

影影绰绰的光,让他眼底恢复了?些许清明,“我无碍,虎贲营最近没什么动作吧?”

秦骁面露难色,坐在了?谢砚对面的椅子上。

他知?道谢砚在盘算着即刻攻打虎贲营,取解药。

但其实?,他连夜来?明月村,是?要告诉谢砚一个坏消息的:“李宪德不知?如何勾结上了?东陵,借来?了?他们二十口火炮,死?守大荒山要塞。”

这东陵人不知?从?西洋何处弄来?的火炮,威力射程能?令城墙顷刻坍塌成?废墟,绝非普通骑兵可以抵御。

东陵也因这火炮从?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国,一跃成?为诸国都闻风丧胆的存在,无人敢近。

所以,此时还要一意孤行强攻大荒山,无异于送玉麟军六万人去死?。

这六万人是?镇国公府最后的荣耀,谢砚能?为了?得一株解药,牺牲掉他们吗?

可若不这样做,他就得眼睁睁看着姜云婵和?孩子一尸两命。

姜云婵和?玉麟军是?支撑谢砚的力量,却也是?扼在他脖颈上的两道绳索。

如今,却叫他二舍其一。

易地而处,秦骁也不知?如何抉择,只拍了?拍谢砚的肩膀,“你?好生想想吧,无论做什么决定,玉麟军定赴汤蹈火。”

这亦是?谢砚外祖死?前,对玉麟军的最后一道命令。

外祖将这六万人的性?命托给了?谢砚,千钧之重,要如何舍?

谢砚这样一个将他人戏弄于股掌中的人,而今也被命运所控,无法挣脱。

一瞬间,他好像理解了?姜云婵被束缚的无力感。

跟着他,她真的只有痛苦吧……

他苦笑一声。

良久,干涸起皮的嘴唇微启:“秦兄,劳烦联系陆池前来?汇合吧。”

“谢兄的意思是?:集结大军,强攻虎贲营?”

“秦兄放心,我已想到?两全?的法子。”谢砚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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