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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骁不明所以。
世间之事?多不如意,安有两全?法?
况,秦骁在谢砚眼中并未看到?生机,反而看出他目色越来?越荒芜,犹如溺水之人缓缓沉入湖底,不再挣扎,不再向生。
秦骁生出不好的预感,“谢兄有什么打算,何不说出来?,一同?探讨?我或可协助你?。”
谢砚神情轻滞,“确有一件事?需要秦兄帮忙。我在北盛没什么信得过的亲缘、朋友,若……我夫人将来?顺利生产,可否请秦兄代为收养照料那孩子?”
“谢兄此话何意?”秦骁听出了?托孤的意思,猛地站了?起来?。
谢砚也起身,谦谦而礼:“有劳秦兄,我在吉祥钱庄备了?份资产够孩儿一生无忧的了?,至于剩余资产皆留给吾妻。”
谢砚想了?想,又改口道:“她约摸是?不屑拿我的东西的……我想她以后约莫会去做生意,就劳烦秦兄在生意上多帮衬她,徐徐把银钱转赠她就好,莫要提起我。”
“这……”
秦骁意识到?情况不对,可他从?谢砚口中撬不出什么话来?,便也只能?先应下,去联系陆池来?劝了?。
偏房再度恢复寂静。
油灯被关门带起的一阵风吹灭,谢砚陷入了?更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他默默坐回了?窗前,从?衣袖中取出那把未完成?的长命锁。
红绳串着的小金锁,悬于半空中打着转,折射着窗外透进的些许光点,有些刺眼。
谢砚长指抚过锁面,眼眶有些酸,“对不住了?,桃桃,咱们不能?再耽搁你?娘亲了?。”
是?他的错。
从?前总想着拿孩子绑住姜云婵。
所以姜云婵才?会恨透了?这把枷锁,恨透了?孩子。
将来?就算救回他们母女,也总不能?让他们母女相看两厌?
只能?把孩子托付给别?人,才?好放她自由,放她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只是?,要委屈这孩子了?。
那么小的孩子,却历经苦难,永远得不到?爹娘的疼爱了?。
谢砚心口刺痛,取过刻刀,想把长命锁雕刻完成?。
远恩大师曾说过这长命锁开过光,只要在锁面上刻上对孩儿的祝祷,孩儿便会受佛祖庇佑。
可这锁面太小,他对孩儿的祈愿又那么多。
他想孩儿健康长寿,想孩儿平安永乐,想孩儿不受蹉跎……
小小的长命锁又岂能?承载得住?
他于是?学了?米雕,将他心内所愿都密密麻麻雕刻在锁中。
锁上每一道精致的花纹,细看都满含着他的心意。
他原本计划着到?了?中秋节,孩儿出生时,他就可以把这锁亲自戴在脖颈上了?。
粉粉嫩嫩的小婴儿定笑得灿若桃花吧。
可惜……
谢砚握着刻刀的手一顿。
刀刃划过指腹,一滴血落在了?“长命百岁”四个字上,鲜红刺目。
长命百岁,终究是?要用鲜血去换的。
谢砚将锁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放进桃花镂空的精致锦盒中。
他刮了?胡须,戴了?姜云婵唯一给他缝制的抹额,换上她曾无意多看了?好几眼的氅衣。
入夜,他步履迟疑,走到?了?寝房的窗外。
姜云婵这几日一直紧闭门扉,咳嗽一日胜过一日的剧烈,满院子都能?听到?。
谢砚轻敲了?敲窗,“皎皎,能?开下门吗?我……想看看你?。”
嘶哑的声音穿透薄薄一层窗纸。
坐在窗边的姜云婵咳嗽声立刻停下来?,起身往榻上去,极力要远离他的气息。
“皎皎!”谢砚又叫了?她一声,艰涩地扯了?扯唇,“不开门也行,我说两句话,马上就走!”
谢砚将长命锁小心翼翼塞进了?窗户缝,“我……我有件礼物想送给……”
忽地,门窗彻底合上。
锦盒被挤压出来?,掉在谢砚脚边。
盒子坏掉了?,长命锁坠地。
冷金属的颤音呯砰作响。
“谢砚,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没必要再在我身上费心力,我也不需要你?的什么礼物。”
窗户里,传来?极冷的女声,比寒夜的霜露还要冷。
谢砚拾起长命锁,半蹲着默了?良久,怅然吐出一个“好”字,“那……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行吗?”
屋内,无人响应。
可谢砚还是?想问,不然他到?闭眼也不会甘心。
“假如……我是?说假如,没有你?爹娘的事?,我们一直好好待在慈心庵,其实?你?对我是?不是?也曾有过……”
“没有!不会!”姜云婵打断了?他的话,平静地道:“小时候,我总黏着你?,是?因为侯府里没有别?人愿意护我。我只是?想利用你?而已,是?你?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
姜云婵一点也不想听他那些纠缠不休的话,转身上榻。
谢砚被丢在暗夜里,那些许多年参不透的事?情一时都想通了?。
当年他在慈心庵落魄得连狗都不如,她怎么会喜欢他呢?
她对他的爱意,从?来?都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梦,终究该醒了?。
他僵硬的指骨勾勒着窗纸上她的侧影。
油灯却被吹熄了?。
他连她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夜凉如水,窗外桃花悄然凋零,化作春泥。
许久,暗夜里传来?极温柔的男声:“以后,不要再哭了?。”
之后,马蹄声渐行渐远。
房屋里终于静悄悄,空落落的了?。
谢砚离开了?,他终于放手了?。
多好啊!
仇人之间理应这样爱恨分明不是?吗?
姜云婵怎么可能?对仇人有什么心思?
从?来?,没有过!
姜云婵躺在榻上,勉力睁大眼睛,睁得很大很大,可有什么东西在眼里不受控。
她将锦被拉过头顶,将自己深深藏了?起来?……
第83章 惟愿,她今……
另一边,谢砚已换了戎装,赶赴军营。
彼时,陆池也已快马加鞭,到了营地。
见着谢砚,陆池疾步上前,“李宪德被口诛笔伐,在?京城待不下去,正悄悄赶往虎贲营,此刻京中?就是一座空城,何不趁机攻占……”
“顾淮舟呢?”谢砚翻身下马。
陆池来之前,谢砚特意传信让他将顾淮舟也劫来。
“在?营帐里关着呢!”陆池不禁揶揄道:“你怎么?打仗还带上情敌呢?和?嫂夫人又拌嘴了……”
“陆兄!”秦骁赶紧拉住陆池,摇头使了个眼神。
谢砚则径直去了最偏僻的营帐中?。
营帐倚山而建,光线昏暗,空气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