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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铭物阁的大门被打开过。
白泽手握曲头手杖站在那扇看似已经闭合得严丝合缝的檀木门前,花白眉毛微皱着,然后阴沉着脸色推门走进去。
里面很安静,无数记录着太若灵族与世间众生的古卷正在烛火下安眠。刻着密纹的光滑石梯一路延伸到阁楼深处,头顶的星图仍然不知疲倦地缓缓涡动着,一切都悄无声息。
但白泽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而缓和多少,只朝面前看似无人的铭物阁冷冷开口:“未经允许不得擅入此地,我记得我应该在你刚入师门那日就已经告诫过你了。”
随着一阵细微的响动后,一个黑色的修长少年身影很快便不紧不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定在石阶上朝白泽行了个简礼,态度却算不上多正式:“恭请师父顺安。”
“荧惑。”白泽不悦地看着对方,“你来这里做什么?”
“师父不必动气。我只是对有个东西一直很好奇,但又无法得到解答,所以才会擅自进铭物阁,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荧惑说着,脸上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与歉意有关的情绪,反而还淡淡微笑着。
可即使如此,当他站在那片自窗外照射进来的遍地暖阳里时,眉眼间惯有的那股阴晦气质却丝毫没有被削弱的迹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什么东西?”白泽问。
荧惑笑起来,额间青蓝雀翎冷光流璨,语气轻巧地回答:“莲花化身。”
闻言,白泽先是一愣,接着眉间皱痕更深:“你好奇这个做什么?”
“涅火红莲已经上千年不曾开放过了,再多的祭祀也没有用。这一点,师父您是知道的。”
荧惑说着,脸上也随之流露出一种半真半假的担忧情绪来:“若非如此,其他各族又怎敢公然发起叛乱。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如我父皇所言,得想办法将那上古红莲的力量再度唤醒才能彻底解决这连年不断的战事。”
“所以你就忽然好奇起了和莲花化身有关的传说?”白泽干巴巴地问到,听起来对他的说辞并不怎么相信。
荧惑听出了这点,却还应和道:“确实如此。而且我也很好奇,这好端端的上古红莲,怎么会跟死了一样毫无反应呢?”
涅火红莲是太若灵族的至高圣物,但荧惑谈论起它的态度却极为轻慢随意,仿佛那只是自家后花园里的一朵普通莲花似的。
“这个问题,铭物阁里没有古卷可以回答你,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再多也没有意义。”白泽沉声道,“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再擅自进来。”
“是。”他并不怎么认真地应了句,旋即又接着问,“不过师父提醒得是,反正都这样了,再花力气刨根问底意义也不大,还不如想想该怎么解决。”
说着,他仍然微笑着看着对方:“父皇曾说,得到莲花化身才是唯一可以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我实在想不出,这莲花化身到底要怎样才能得到呢?还请师父指点一二。”
“这不是你现在该好奇的问题,荧惑。”白泽开始越发不悦起来。
“可如今,我们与外族的战争已经变得越来越吃力了不是吗?”荧惑仿佛没发觉对方的情绪,只接着往下说道,“若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何时?”说到这里,他顿一顿,微微歪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还是说,是因为师姐……”
“够了!立刻给我出去!”白泽怒气冲冲地将曲头手杖朝地面一敲,紫金神力立刻扫荡开,震落一地散乱古卷。
荧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没再多说什么便径直向外走去。
在即将踏出大门的前一刻,他偏过头,冷眼看着身后的白发老者,声音如冰泉般刺寒无比:“可是师父,您不也知道,这是唯一让我们获胜的办法吗?”
说完,他便化作一道青蓝光辉消失在了原地,只留白泽一人在原地长长叹息着。他有些疲惫地望向窗外,目光落在灵池内的那朵丹锦莲花上。
到底不是属于这崇山峻岭间的花朵,哪怕他再仔细地养护着,它也还是开得奄奄一息,就快要死了。
第67章 情窦
约莫是梦吧。
灵珠子意识昏沉地想着。
不然他怎么会忽然看到母亲的身影出现在廊庭下,手里捻着针线为他和父亲缝制衣裳,口中还轻轻哼着他已经许久未曾听过的温柔曲调。
外面的天色昏沉发青,云雨徘徊。一阵一阵的凉风从远处山间吹拂而来,连尾梢都隐约带着染自云雾的淡青色彩,撞进庭院里摇落一地残花枯叶。
母亲转头望见了他,顿时笑起来:“醒了?过来陪我坐会儿,许久不曾好好看看你了。”
灵珠子顺从地走过去,动作比他想象的轻盈稳健许多。
低头间,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干净的白色常服,一丝血污与伤痕都不见。这更让他确信自己是身在梦中,眼前所见皆是虚妄了。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坐在了对面,抬头看着面前笑容温慈的女人,低低开口道:“母亲。”
昔日的统领夫人仍旧保持着离世前的模样,连衣容装束都不曾变过。
她放下针线,抬起手轻轻抚摸过灵珠子的脸,叹息着:“我记得,当初走的时候,你还只是个不大点的孩子,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她絮絮说着许多往事,而灵珠子则一直安静听着,陪伴着,偶尔应和几句。还在她边说边笑着想要像抚摸幼时的自己那样摸摸他的头时主动低下,宛如孩童般乖顺。
不知何时,风已经停了。云层背后逐渐吐露出点点苍白的光圈洒落庭院,模糊又脆弱。
母亲收回手,定定看着他,语气欣慰地告别:“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回哪里去呢?灵珠子看着母亲,浅红唇瓣动了动,只问:“这些年,您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呀。你父兄们也很好,我们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母亲笑着回答。
良久的沉默后,灵珠子垂下眼睫,握住母亲搭在他手背上的手,嗓音也不复之前的清冽,而是带着明显的疲倦与沉重:“我很想你们。想见您,想见父亲,还有哥哥们。”
这场战争太漫长了,漫长到几乎看不见尽头。
看着身边至亲与昔日部下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红缨枪上滴落的鲜血更是从未停止过。可盘踞集结在周围的各方势力却仍旧呲着牙,无数双滴血的眼睛虎视眈眈,他难免感觉有些累了。
“我和你父兄们也很想你。”母亲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一如小时候哄他入睡时那样,“但我们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回到还在等着你的人身边去。”
等着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