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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的物件不动。整个房间也因此而一下子变得空旷了许多。
不仅如此,甚至连窗户的方位都更改了,不再朝着每晚月亮升起的地方。
紧接着,她便开始接着绣制那条汇集了她毕生心血的混天绫,只待绣上最后的月辉便算完工。
关于她和夜神之间的过往,戚妜并没有听斓彩完整地提起过。似乎除了沉默与一句疲惫不堪的“都是黄粱一梦罢了”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可以描述的。
而当戚妜因为不知原委,所以会偶尔忍不住询问起,为什么不追随着自己心中所爱而一起离开的时候,斓彩也只会阖目叹息,片刻后才轻轻回答:
“爱总是容易的。”
她想起自己还没有形体的时候,曾每晚每晚地痴守在银河上,眷恋无比地看着那个颀长清贵的白色身影,干涸的心头滋生出些微酸涩的感受。
“可相爱却不是。”她想起夙辰怀抱着那位美丽的扶桑神女,温柔又亲昵地唤对方“阿黎”的模样,绵长的疼痛感顿时从心里蔓延开。
“况且还要既相爱又合适的,就更是举世罕见了。”就像她一辈子也无法离开这片朝暮林,无法脱离太若灵族,更没有勇气往前去奔赴什么。
因为她知道前方没有人在等她。
“合适?”戚妜似有不解地重复一遍。
斓彩看着她,乌黑眼珠里清晰映照着面前少女那明艳动人的模样:“戚妜觉得,一段需要两个人或者单方面付出巨大代价,须得千辛万苦才能相守的感情,它最为感人和真挚坚定的时候是什么?”
这个问题听上去很容易。
戚妜回想起自己曾看过和听过的无数个凄美传说与故事,沉吟几秒,回答:“那些执着追逐的过程?”
她记得斓彩曾经是这么说的。
意料之中的,母亲点了点头,微微笑起来:“所以很多时候,合适其实比相爱更重要。否则,那些曾经为对方做出的,令人感动的牺牲,终究都会变成束缚在两人身上的沉重负担,甚至是相互怨恨的理由。”
说着,她再次沉默了,脸上的神情也跟着蒙上一层阴翳。
直到戚妜正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斓彩才又慢慢接着道:“不要选择一个需要你为他牺牲太多的人。”
她的话听着像是在告诫对于爱人的选择,但戚妜却有本能地觉得似乎又不止这些。
然而没等她往下说点什么,斓彩又收起表情,转而手上针线不停地继续绣着剩下的纹样,轻描淡写问:“再过几日,五行军便该回城了吧?”
“应该是的。”
戚妜理好了那些月辉做成的丝线,坐在斓彩身边看着她刺绣,听到她又问:“曜家那位少家主没告诉你吗?”
“就有说是最近,但……”话到这里,她才回过味儿来哪里不对,眼神也多了几分躲闪,“阿母怎么这样问。”
“不是吗?”斓彩边绣边打量着她,“这半个多月,你们俩没少有书信往来吧。”
被说中秘密的少女不自觉地改变了姿势,指尖磨蹭着袖口的纱锦,目光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混天绫,耳尖在黑发间隐约飘起一点淡淡的绯红:“只是朋友间的寻常问候罢了,我以前和熙柔她们不也时常写信吗?”
“话虽如此,可他能身在战场也做到有信必回,倒也实属不易。”斓彩淡淡说着,眼光余光瞥见女儿微红的脸颊,不由得唇角微扬,像是要抿开一个笑。
可忽然间,她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人也跟着呆了一呆,似乎都没听见戚妜后来那些略显笨拙又可爱的掩饰话语。
直到被对方一脸叫了好几声阿母以后,她才回过神:“啊……没什么。”
她沉默着,犹豫着,看向女儿的目光里有种难以言说的复杂,却最终只问一句:“那你觉得开心吗?”
闻言,戚妜将嘴唇抿住又松开好几次,直到唇瓣逐渐变得如涂了层薄薄口脂般的嫣红,方才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斓彩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不知是给谁听,“那就好啊。”
接着,她便不再说话了。
几天后,五行军凯旋的消息再次传遍了整个千禧城,也传到了戚妜的耳中。可她最后寄给灵珠子的那封信却迟迟没有回音,这让她觉得欣喜之余,也隐约有些担忧。
这种情绪,在她去往千禧城与众人一起迎接众将士们归来时,却没有如常般看到那个领军在首的白衣银甲身影后,变得格外浓烈起来。
她站在原地固执地等了许久,直到所有队伍都已经在面前走完后,也仍然没有看到灵珠子出现。
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顿时从戚妜心里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无数种可怕的猜想,几乎都是与死亡有关。
甚至,她还想起了曾经在映果镜里看到的画面——自己抱着一面染血的红莲军旗,孤独地穿行在一片尸山血海里,仓皇又悲绝。
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把那些画面忘得干干净净了。
然而直到此刻,戚妜才猛然发现,它们依旧停留在自己的记忆深处,静静等待着死灰复燃的那一天。
为什么灵珠子没有回来?
为什么其他人都出现了,却唯独没有他?
还有那封她三天前就寄出去,却至今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的问候信……
他到底在哪里?
戚妜呆呆地望着已经快要消失在万福门方向的五行军队伍,忽然感到一股刺冷的寒意正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将她密密麻麻地包裹住。让她即使在这样的艳阳天里,也忍不住微微颤抖一下。
周围到处都是喧闹的交谈声,嬉笑声,沿街的吆喝声。高耸阁楼上隐约传来的歌伶们的动人歌声,与平日里的千禧城丝毫不差。
但此刻,这些纷纷扰扰的声音落在戚妜的耳朵里,就像一盘散乱跳跃的珠子那样让她感觉格外心烦。
她根本没有顾得上回应女伴们的呼喊便径直穿过四周的拥挤人群,朝着向万福门前行的军队跟上去,想要找到其中一个人问清楚灵珠子的去向。
这时,一声清越又熟悉的鸟类啼鸣声忽地从头顶传来。
她循声抬起头,被满目浓烈的灿烂阳光映照得眯起眼睛,隐约看到一团云朵般的雪白朝自己滑翔而来,金色鸟喙咬住她的红纱袖便使劲朝它飞来的方向拽。
戚妜愣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立刻跟着它朝长街的另一头跑去:“你知道灵珠子在哪儿是吗?”
海东青像是听懂了似的,短促地叫了一声算作回应,带着戚妜穿街过巷好一阵,最终停在了一座朱瓦白墙,气派非常的府邸前。
戚妜仰头看着那块悬挂在门楣上的烫金红底牌匾,上面正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曜府”。
灵珠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