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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伍【遣嫁】

书斋灯下,沈遘审阅下月获赠公钱筹备嫁妆的孤女名单,忽侧首问侍立的香橼子:“你今年多大了?”

香橼子颇感尴尬,好一会儿才答:“二十三。”

沈遘温和地对她微笑:“那我把你列入这名单?除了公钱,我再为你备一些嫁妆……”

他温柔的建议似利剑般切割着她不设防的心,香橼子好想把自己扔进窗外秋天的雨夜,这样便不必强忍那两泊几欲奔流的泪。

“我,嫁给谁?”半晌后,她木然道。

“我以为,你有意中人。”沈遘依然保持着那么浅淡笑意,说,“例如,送你簪子的那位。”

他竟然知道了赠簪之事,或许,这就是他要遣嫁她的原因?

香橼子冷冷地牵出唇边的弧度:“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

“他有夫人,你嫁过去只能为侧室。”

“我不介意。”

“那我明天请他过来商议,择一吉日……”

“不必择日,若他同意,我明日就随他回去。”

他没有挽留她,次日果然召周源来,说明香橼子之事,周源大惊,百般推辞,沈遘执意坚持,让人备轿子连同细软若干送香橼子入周源宅第。

周源见事已至此,只好将香橼子接入自己在西湖边的别墅,一处叠山理水、花木繁盛的园林。香橼子信步走走,但见湖石精巧、间有飞瀑,曲院连回廊,大有移步换景之妙。最美是湖中临湖湾畔,眼前万顷碧波,近看千叶芙蕖,远观白堤垂柳,人往岸边一站,顿觉整个西湖都是自家的了。

周源再见香橼子,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两厢问候之后便无他话,香橼子怕他留宿,先暗示他身体不适,周源立即心领神会,说今夜宿于前院,不扰娘子休息,便匆匆告辞了。

晚膳时周源命侍女送来满桌珍馐,其中有一盘竟是当季湖蟹,个大黄肥,蒸的红艳艳的,煞是好看。但沈遘知杭州之初就曾颁布法令,为培育西湖水产,三年禁捕湖中鱼鳖,螃蟹也在之列。香橼子忆及此事破疑惑,问侍女为何有此物,侍女说:“这些螃蟹是自己爬进咱们园子篱笆里的,主簿说它们自投罗网,是天赐的,可以捉来吃。”

言罢侍女劝香橼子品尝,香橼子婉言谢绝,推说自己吃不得这些寒凉之物,让她撤下,还给周源。

翌日,周源依礼带香橼子回州府拜谢沈遘,沈遘远远出迎,言笑晏晏地朝周源一拱手,问:“昨夜吃的螃蟹可美味吗?”

香橼子早知沈遘有若干耳目,为他打探巷陌消息,是以相关案情他纤悉即知,很快就能作出判决。却未曾想他情报之广有至于此,连周源在自己家中偷吃螃蟹他都能迅速知晓,难怪玉簪之事瞒不过他。

而周源赠玉簪一直令香橼子费解。他“许是前生错过”一语貌似对她有意,但入园这几日她在周源言谈举止中感觉不到爱慕之情。再经沈遘点破食蟹之事后,周源更加如惊弓之鸟,对香橼子只是锦衣玉食地供着,却不再见她。

他一定以为是她告密的吧,香橼子想。却也并不在乎,事实上她很满意他疏远她的现状。只是想起沈遘,难免觉得烦恼。这个人几度左右了她的命运,令她纷繁困扰,有怨有怒,却再也恨不起来。

闲时香橼子和侍女聊天,得知周源除在钱塘老家的夫人之外还有五位妾室,分别住在他西溪、龙井、萧山、满觉陇、凤凰山的宅子中,“但娘子天仙般人才,主簿显然更喜欢,所以让娘子住在最美丽的西湖园子里。”侍女不忘恭维香橼子。

香橼子略笑笑,没有应付,心想周源只是小小的从九品主簿,为何竟能在这些风光绝佳之处均置下宅地。

一日周源二娘子发帖相邀,说请众姐妹去她西溪园子里赏菊。香橼子应邀前往,园子门前下轿,见另一娘子乘着牛车也刚到。车停后驾车的小厮麻利地跳下,跪地躬身请那周身珠玉的娘子踩着他的背下车。

香橼子但觉那小厮像是哪里见过,仔细一看,辨出竟是那日灵隐寺偷她簪子的少年。而那少年与她打一照面,立即转身低首,远远避开。

香橼子越发疑惑,有意问侍女那娘子和小厮是谁。侍女道:“是满觉陇的五娘子,那小厮是服侍她的李禄儿。”

“李禄儿是新近找来的吗?”香橼子问。

“不是。”侍女说,“他是主簿纳五娘子时买来的,算起来有三年了。”

香橼子把盛着玉簪的锦盒推到沈遘面前:“所以,周源设计了灵隐寺‘巧遇’,送我这个,是为了贿赂我吧?”

沈遘笑而不语,少顷才道:“当你有些权力的时候会发现,你和身边的人经历的‘巧遇’会越来越多,而各种贵重礼物也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途径送到你手里。”

香橼子点点头,“他本意是想买通我做他的眼线,跟他说你的动向,却不料你一眼识破,顺势把我送到他家中,令他措手不及,进退两难。”

“他无异于自掘坟墓,”沈遘道,“想必你这些日子的见闻,又可为他的贪腐补充新罪状了吧?”

香橼子不答。他开启锦盒取素笺,念出上面的字:“许是前生错过,相逢莫问因果。斜簪云鬓,漫绾青丝,闲挑胭脂,皆可。”

不屑地笑笑,他提笔在那素笺上续道:“原是今生犯错,相逢才有因果。琢簪美玉,品蟹西湖,藏娇金屋,呵呵。”

第134章 陆【真相】

不久后周源贪腐事发,被查处严办。香橼子早已离开他西湖小园,却也不愿再回知州府邸,请求回父母故居居住。沈遘挽留,见她执意如此,亦只好准她所请,放她归家。

香橼子拒绝了沈遭的财物赠予,守着自己家中几亩薄田,针黹女红度日,再不听人议婚,心如止水地生活着。直到一日,乐坊行首阮弦微叩开了她的门。

“沈知州病重,想见见你。”

香橼子一惊,忙问是什么病。阮弦微道:“他近日主持杭州凿井工程,引西湖水入城,方便百姓。日夜不休,最终病倒。还跟上次一样,头晕目眩,胸闷呕吐。药饵无效,他便又把以前为他看病的高僧文捷大师请来。大师说,上次余毒未清,将如跗骨之蛆,待他操劳过甚时便会发作。”

香橼子追问文捷大师可有良方诊治,阮弦微摇摇头:“他说此毒药理精妙,他也化解不了。”

香橼子思忖须臾,对阮弦微说:“我会继续研读药典,遍寻名医,若觅到能给知州治病的良药,便烦劳阮娘子给他送去。”

“姑娘何不亲自送去?”阮弦微问。

香橼子道:“回去无非再做他的棋子,总是被他掌控在手中。”

“你还在介意周源之事?”阮弦微叹道,“以沈知州的睿智,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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