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


衣裙由侍女搀扶自己大摇大摆地回了静贞居,楚王则被他身边伺候的两个健仆抬回了澧水院的阁楼里。听诏之前他也醉着,被仆童草草收拾后匆匆抬过来的。

众人散去,姜从珚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细如嫩笋的指尖握着帛书,捏起层层褶皱。

周身的气质变得缥缈模糊,她浓密的睫羽轻垂盖住漆黑的瞳仁,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只余一具躯壳在人间。

“女郎…”

若澜和兕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生怕她想不开,但此情此景,她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再多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姜从珚现在在想一件事——原本的历史上,拓跋骁选的是谁呢?

如果她没穿越而来重生在这个小女孩儿身上,真正的姜从珚应该在十年前便跟她哥哥一起早夭了。

既然“姜从珚”这个人不存在,那拓跋骁与梁国结盟后,选的是谁呢?

还是说现在的她才是因,后世才是果;因为她穿越而来,后世的历史才变成了她所知道的模样。

这是一个历史悖论。

如果历史真的因此这样,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她只能走向一个已知的既定的轨迹!

这意味着无论她做什么,或者正是因为她做了什t么,所以才变成了历史。

妄图改变历史,最后却成为了历史。

姜从珚一瞬间茫然,不知道自己穿越的意义在哪里。

难道只是为了多活几年然后看着这片华夏大地被践踏得生灵涂炭支离破碎吗?难道只是为了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离散在乱世中吗?看着张家为了抵御胡人拼尽一代又一代儿郎全都战死在沙场上吗?

“女郎!”

一道温沉的女声将姜从珚从思绪里拉回来,“怎么了?”

“女郎,你别想不开。”若澜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哽咽着说,“无论你去哪儿,我们都陪着你。”

她刚刚看女郎眼神一点点抽离,紧接着整个人陷入了密不透风的悲伤里,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压在她肩上,让她不堪重负,几乎要被压垮。

女郎看似柔弱,内心实则有着非同寻常的坚韧,就算是在生死关头也不见她如此脆弱,她不知道女郎为何如此,只想拼尽全力去保护她。她再也不想经历想要保护人却没能护住的无助和绝望了。

“我没事儿。”姜从珚抬起胳膊回抱住若澜姑姑,微微弯腰将脸贴在她肩膀上,轻声说,“姑姑别担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她很惜命,好不容易重来一世,不管历史是不是已成定局,她都要好好活一次。

相互安慰了一会儿,姜从珚从若澜怀里退出来,“我们去澧水院。”

像上次一样来到澧水院的阁楼里,推开门,果不其然,又是一地的酒壶,满室刺鼻的酒味。

姜从珚让若澜兕子跟小童一起守在门外,自己独自踏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仰躺在地上的楚王,声音轻柔却带着坚定,一字一句地说:“父亲,您已经醉了十年了,还不愿清醒过来吗?”

第11章 姜淮 楚王淮,与帝焚。

楚王好像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只觉自己被打扰了,抬起眼缝,胡乱在空中挥了挥手,“哪儿来的小童,别打扰老夫好觉。”说罢便又闭上了眼。

姜从珚并不在意楚王的装疯扮傻,继续向前走了一步,视线落在他脸上。

楚王皮肤白皙,生的相貌也好,姜从珚眉眼跟他有六七分相像,都是端正清雅的模样,一身宽袍大袖,消瘦的身形让他看上去有几分落拓风流的文人气质。

他整日饮酒买醉,眼底却挂着一圈乌青,眉心还有一道十分浅淡的“川”字褶,如果不是刻意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话头已开,姜从珚不打算无功而返,继续说:“父亲,您当年把我送到凉州,是因为您那时只有这么做才能保住我的性命,对吧。”

“您心里或许希望我一直留在凉州永远不要再回长安,可惜天不遂人愿,皇帝的疑心比您以为的还要强烈,即便我是个女儿身,也不放心我留在张家,才会让赵氏屡次来信催促我回京。”

“而您,也只有一直装作意志消沉浑浑噩噩的模样,才能让他稍微放下戒心,因此,连我这个女儿您都不敢表现得太亲近。”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回来!!”楚王突然从地上翻身而起,踢翻了一个酒壶撞到檀木案腿上,在落针可闻的阁楼里发出闷沉的碰撞声,犹如天际一闪而过的闷雷。

他终于完全睁开了那双紧闭十年的双眼,眼白依旧带着浑浊,两只瞳孔却幽深得不可直视,其中仿佛有万丈深渊,又好像浮图塔中僧人佛经里讲的镇压恶鬼的地狱。

姜从珚猛然对上这双眼,怔了一下,却没后退,反而直勾勾地与他对视。

昏暗的阁楼里,窗隙漏进来一道细长的光柱,横穿在二人中间,照亮彼此的眼眸。

他们一个站,一个坐,隔了十年未曾交流的父女,目光终于碰撞到一起。

两人静默着。

他们原本应是这世上血脉最近的亲人,可隔了十年时光,所有的感情现在似乎都只剩下了陌生。

姜从珚过来本是想试探楚王这个父亲对自己这个女儿到底是什么态度,还想从他口中问出当年具体发生的事情,不想她太犀利,直接戳穿了姜淮所有伪装。

一时语塞,沉吟许久,姜从珚抿了抿唇,重新收拾好情绪,也不在乎地板上的酒渍,拎起裙摆跪坐下,与父亲面对面平视。

“因为,我不愿张家为了我,陷入更艰难的处境。”她缓缓开口,“外祖母外祖父怜我幼弱,待我如珍如宝,我生病时更是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不适应凉州气候,他们便为我改建庭院、搜罗南方米珍,遍寻良医……如此种种不胜枚举。于私,他们与我有十年的精心教养之恩,我即便不能回报一二,也不能再使他们因为我而陷入窘境;于公,皇帝本就十分忌惮凉州兵力,若外祖父为了我公然违抗皇帝命令,只怕他会以此为借口对付凉州。我一女儿身,他所担心的无非是我会嫁给张家表兄,只要我回到京城,便不会如何对付我。”

“其实,在这之前,我已经找了桓均,桓家七郎,跟他谈成合作使我们两人假成婚姻,如此他便能对我放心了,只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拓跋骁会看上你!”姜淮说,语气里已然带上怒气。

话出口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大好,但那并不是对她而是对拓跋骁的,可惜父女之间实在太生疏,他这个不尽责的父亲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离开十年的女儿,只暗自打量了她的神情一眼,见她好似没生气,这才悄悄放下心来。

姜从珚深吸一口气,重重的无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