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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云芍听她要讲最基本的东西,以为是些开铺子的流程、文书一类,道:“云芍在家中掌管中馈,对些经商的基本事宜是了解的。”
纪芷兰笑道:“我听时洲说了,你是个聪慧之人,能将本来表现平平的铺子做得有起色。那我就来问问,你近日可有发现什么可做的生意?””
孟云芍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我近日去了温泉镇,看见些当地的风物,有当地的干物,也有手工品。拿回来试着放在铺子上卖了卖,初时也小赚了一笔,但不久便无人问津了。”
纪芷兰:“孟姑娘的思路确是精巧,但仍是失些道行了。我喜欢时洲这孩子,所以也愿意对你说几句实话,姑娘勿要怪罪。”
孟云芍听闻却来了兴趣:“云芍愿闻其详,姑姑不必在意。云芍摸索经商已有两三年,困顿已久,起早贪黑,却只能堪堪赚个辛苦钱。仰望云端的诸位,实在是不得法。”
纪芷兰神秘一笑:“经商最基本的东西,却不是些文书流程,店面管理之类,而是‘择道’。”
孟云芍:“择道……便是选择卖什么东西吗?”
纪芷兰微笑:“是。那孟姑娘来同我说说,你会如何选择卖什么东西?”
孟云芍认真想了一会儿,考虑了自己做铺面的原则:“我会选最好的东西。若是卖物,就是质量上乘,结实耐用。若是吃食,就是定要好吃,用料扎实。人们觉得好,自然就会来买。”
纪芷兰笑道:“孟姑娘是个仁义的人。听你说到吃食,我却也饿了。咱们在这里也是没趣,不如寻几个地方,边玩耍边学,也出去透透气。”
孟云芍心里有些犹豫,想到今日自己出来已是有些违背家中规矩,又四处闲逛怕被人看到。
江时洲见她面上为难,猜出她心中所想,故意激她道:“走么?小小岳氏?”
孟云芍瞪了他一眼:“走!”
三人到了街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纪芷兰带着两人去了几家糖水铺子,没一会儿孟云芍就吃了不少东西,山楂酸酪、焦糖奶皮、水晶芙蓉糕、桂花红豆陈皮汤、酒酿圆子等等,整个过程纪芷兰都没提经商之事。几个铺子却都是稀稀落落,只零散有些客人。
吃了一圈下来,孟云芍实在有些忍不住,问:“纪姑姑,刚去的铺子,各个都是好的,却不知道姑姑有何用意?”
纪芙兰问:“孟姑娘喜欢这几家糖水铺子么?觉着他们的东西好么?”
孟云芍:“喜欢!比家中师傅做得还要好吃。可是……”她自己说着便犯了难,这街上左不过就这么些人,想吃糖水的更不是主流,铺子却有如此多,且每个都是开了数年的老店,真不知这些铺子能赚到几何,道:“可我瞧着,他们也赚不了多少,难道是要多宣传,给自己涨涨人气?”
纪芙兰笑道:“那却是更后面的事情了。那孟姑娘想想,如果最重要的不是东西好,那又是什么呢?”
孟云芍:“那便是新!我刚瞧着有个铺子,陈皮汤里放了桂花,就同旁人不一样,很是有些雅趣。”
纪芙兰笑而不语。
孟云芍却自己开始否认:“虽有些趣味,又能引得我吃上几回?且这同我在温泉镇找些新鲜物什,本质上是一样的。人们新鲜那么一时半会儿,也就过去了。”
看她面色愁苦,江时洲笑了笑:“走,带你去我家新开的茶楼看看。”
孟云芍满脸疑惑,跟着他去了。
到了那里,孟云芍发现桌桌满人,座无虚席,和刚吃糖水的地方形成鲜明对比。江时洲找了个雅间,给她两叠点心,她尝了尝,虽也不错,但也并不比刚才糖水铺子里的更好,味道也没有更胜一筹。
孟云芍看着每桌的人,都是些书生模样,在探讨些什么。
江时洲笑道:“今年来京参加科举之人是往年的数倍,这些人大部分来自外地。我也来考过,是故知道这些考生最缺的,就是消息。茶楼是文雅之地,是科举之人常来交换信息的所在。”
他点了点桌子:“点心人人都吃过,但消息,却只有这里才有。”
孟云芍疑惑:“可你怎知今年科考人数会增加至此?难道你能掐会算不成?”
纪芷兰笑道:“时洲,也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江时洲面上仍是和煦笑容:“很简单。今年皇上颁布了广纳贤士的《招贤令》,采取了数种方法为考生大开方便大门。因有此令在先,必有此景在后。秘密,就藏在皇上年年的政令里。”
纪芷兰这次说得正经:“这便是‘势’。拿住了势,经商才能有大的成就。若是总在纠结些东西好不好,新不新,折腾再久也不过在皮毛上做文章罢了。有些路,若是一开始错了,便终究都是错的。”
孟云芍醍醐灌顶。
原来是自己没明白这一点,才迟迟没有大的起色。
孟云芍想了许久,忽然对江时洲幽幽道:“所以,你转售我那茶铺,是真的不欲再做小铺面的生意?是你觉得此势已去?”
江时洲没想到她这么快便想起了自己的事情,兀自笑了起来:“白纸黑字,我说得清楚,也不是诓骗你。如今茶铺的行当在小铺面上已没有空间,竞争尤为激烈。但高级的茶楼茶社却成了文人墨客谈诗论词的风雅之地,且一单收入可抵茶铺散卖几十单。我打算卖了些小
铺面去投些茶社茶楼,恰是有些巧了,才让素月上了钩。”
孟云芍有些愤恨:“那我岂不是……岂不是再如何折腾,也不过混个平平收成!便是从我选了这铺子的一开始,都已经注定了的!你这人为何不同我说!”
江时洲笑了一会儿,道:“如此当真!但我却也不能还你。这做生意,非得走过弯路,吃了大亏,才能摸到些门道。再者说,大家拼的便是眼力,我有我以为的势,你有你以为的,不过赌一个谁看得更准罢了。我却也不是神仙,不能次次都看得准的。”
孟云芍认赌服输:“谁要你还了,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认。”但她仍是有些不满,恨得有些牙痒,从茶桌上拿起本书就要拍江时洲。
江时洲“腾”的一下跑出了好远,躲了出去,笑道:“便是在雅间里,又怎还打人?规矩!规矩!”
孟云芍也笑了起来,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
孟云芍回了侯府,便急急开始盘算自己手上的铺子,忽然觉得心思澄明,敞亮一片,如开了灵窍一般。
忙着理了几日,她速度盘了手里的钱,选了几个她认为的“势”,把银子全投了进去,心下一阵舒爽。
天已渐渐缓和了起来,贺清娩的事情几经周折,声响却越来越小,最后两家还是选择齐齐捂下了此事,当作无事发声。
贺知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