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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摆出自己惯常吓唬敌军的霜雪冷脸,微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冷冷道:“我来见我夫人。”
他这几日混混沌沌,脑子在劝自己放手给孟云芍自由,眼睛却是片刻都离开不了,神魂更是难以脱离绕着她打转。
而于自己已然失去理智控制冲进来的此刻,贺知煜反而忽然身心魂合一,做出了决定:城不能丢,妻亦不能丢。
让他放弃?真他娘的就是笑话。
他从小到大,还从没说过脏话,反倒是萧明征因为自己那几个不干人事的亲兄弟经常不顾自己太子的身份随意乱骂。
但是他现在很想在心里骂一句。
他贺知煜的字典里从来从来从来就没有过“放弃”这两个字。怎么写的?不知道。反正他没写过。
他这个人是有时候别别扭扭,多思多虑,但他没做的事情定是他没有认定,他认定的事情就是要一做到底。
不就是她不喜欢自己了么?以前喜欢怎么以后就不能再喜欢吗?
更何况,她以前是那么喜欢自己!又是主动亲他抱他又是柔情似水又是炖汤送饭什么的,反正证据多得很!
再说了,以前他和孟云芍两个人情投意合、蜜里调油的时候,江大人也没少来找麻烦,他现在如此做,顶多算得上是礼尚往来,合情合理。
他要是不来江大人心里才应该犯嘀咕,如今却是符合预设,皆大欢喜了。
江时洲一阵火大,他发现贺知煜还真是很能招惹到他:“谁是你夫人?你夫人死在红隐寺的火里了!”
贺知煜冷冷道:“你旁边那个就是我夫人,你站远一点!”
江时洲冷嗤一声:“你看清楚,这个是李笙笙,你夫人是孟云芍!孟云芍已经不在了!”
贺知煜不屑道:“江大人,玩这种文字游戏有意思么?我再说一次,我夫人就是现在站在你旁边的这位。我管她叫什么名字,哪怕她就是换上百八十个名字,哪怕她换了容颜,甚至不记得过往,该是我夫人,也仍是我夫人!”
江时洲怒道:“你!”
贺知煜振振有词,怼人从没这么利索过:“你什么!君子不夺人所爱,江大人早知实情,明明见我伤心难过,却仍是刻意隐瞒,可是君子所为?!”
江时洲怒极反笑:“你真好意思说啊,到底是谁夺谁所爱?!”
贺知煜一想,要论起来还真是自己是后来者,但士气不能输:“你夺我!”他试图卡些条件,证明自己的合理性:“得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成亲了才算!”
江时洲冷哼了一声:“那你现在可以死心了,我们成亲了。”
空气中霎时死一般的寂静。
贺知煜心里早就做过此种猜想,但猜想是一回事,被人亲口证实就是另一回事。
他没了气焰,刚才的牙尖嘴利瞬间无影无踪,一双平湖秋月的眼睛流出无尽哀戚,看着李笙笙,道:“夫人,可是我们没有和离呀?”
李笙笙早想让两人别吵了,让贺知煜有什么气冲自己来,不要抓着江时洲不放。
她正准备开口,谁知竟然听见江时洲擅自做主这样说。
李笙笙有点不好直接否认了,再怎么样她也得给江宛留几分颜面。
不过她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今日也听江宛说了,贺知煜自己连子嗣都有了,应当也不会多么在意。跑过来找她搅扰一番,应当也是终于得知了真相,心中有些气不过吧。
如今有了这个理由,虽可能惹得贺知煜更加不快,但抽身也是更加方便了。
李笙笙听贺知煜这样开口,其实也想问一句:“没有和离,你自己不也有了继室有了子嗣了吗?”干嘛又做出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像自己多么情深一般。
但她不是个刻薄之人,论起当年离开的事情,纵有千百无奈理由,她觉得自己仍是差了贺知煜一声再见。
她也不愿互相怨怼,失了体面。
李笙笙平静对贺知煜道:“你别如此叫了,我早不是你夫人了。”
贺知煜听了这话,定定地看着她,含情脉脉的眼睛仿佛受伤至极,却又不曾挪开。
他到了盛京之后,还不曾有机会距离她这么近地
认真看她的正脸。便是她嘴里说的都是无情的话,他面对的都是些残忍的真相,他还是想好好看看她。
贺知煜顿了顿,又道:“可是,夫人……”
李笙笙认真看向他,打断道:“别叫了。”
贺知煜垂下眼眸,没再说话。
李笙笙看到门外几个下人隐隐朝屋内窥视的目光,叹了口气,道:“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江时洲看见两人要走,皱了皱眉,叫住李笙笙:“阿笙……”
李笙笙看向他,安慰道:“我知道分寸,不过同他说几句话。”
贺知煜发现当面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的,简直比得知两人已经成亲还令人难以下咽,上前伸手拉了一下李笙笙的衣袖,道:“不是要同我说话吗?”
江时洲看他那样子,觉得简直无法和贺知煜这种人沟通,他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现在的状况?江时洲很想不顾教养对他翻个白眼。
李笙笙带着贺知煜去了一间会客厅堂,还命下人们送来了些茶水糕点,礼貌周到。
两人坐着,却一时无言。
李笙笙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怎么瘦了”,不太好,显得她记得太清楚。
“娶上公主了吗?”,不太好,她不该这么讽刺别人。
“怎么还在用那幽兰松柏香熏衣,从哪儿弄的,不是早该没了么”,也不太好,显得她太过在意。
“你过得怎么样,何时又成亲的”,还是不太好,她不是很想知道细节。
这三年来,她独自在盛京的商场上过活,早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会说各式各样的场面话。但现在,她决定还是免了这些无关痛痒的开篇之语,直奔主题吧。
“贺知煜,当年是我自己在侯府过不下去了。”李笙笙开口道。
贺知煜认真听着,没有说话。
“我在你们那侯府,不自由,不快乐。”
时过境迁,她仍愿意温柔一些,不提他的家人曾给她的真实的伤害,尤其是永安侯甚至曾不止一次想要她的命,只模糊说道:“我与你的家人,身份不同,想法亦是不同,与你也是。是我自己决意走的。”
她甚至主动退让:“不能同你说声再见,是我对不住你,但我当时境遇,确实也是不能说。你若是怪我,我也没什么可说。但时移世易,也望你心中能放下,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
贺知煜抬眼定定地盯着她,看了良久,语带悔恨道:“夫人吃了不少苦。”
李笙笙本还以为他是要过来找茬的,听这语气似又不像,他一贯冷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