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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大概是整理不完了。璩贵千略有些遗憾,她不喜欢半途而废的。

但也没有办法。

“阿姨,我先回去了。”

“诶,好。”

书店老板想要和她说话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强烈,眼里的同情也越发显眼。

璩贵千都看在眼里。

走入这如画卷的天空下,她在心里一点一点倒推着自己的计划,盘算着,还有哪里,可以再推一把。

“郑林妹!”

璩贵千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抱着两本杂志的女孩气喘吁吁地朝自己跑来。

是潘伊的同桌,最近也和她打过招呼,是个安静内向的女孩,叫……

邓琼。

女孩的脸红扑扑的:“你在这啊,你也是自己走回去吗?”

“嗯。你也是吗?”

璩贵千敏锐地察觉到,邓琼的鞋和她是一样的。

“那我们一起吧?之前都没有看到你,我俩时间错

开了哈哈哈哈。”

笑声里略有一些尴尬。

主动交朋友对初中女生来说不是简单的事,青少年的脸皮都是很嫩的。

璩贵千主动提议:“那一起吧?我们顺路吗?我就顺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

邓琼高兴地挑起眉毛,又摇了摇头:“只有一段,没事,走吧。”

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并肩走在路上,璩贵千渐渐地感觉有些吃力,跟上邓琼的步速有些艰难,而后者并没有等等她的意思。

“你看过这个吗?”邓琼举起了自己手里的书。

两本《小说家》。

封面大大的字映入眼帘,璩贵千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言情天后最新连载:冷酷校草偏要宠我,看杂草女孩收获甜美真爱”

真是具有年代感的标题。

璩贵千诚实地回答:“没有。”

“那这本借你吧,”邓琼说着把前一期《小说家》杂志塞到了璩贵千手里,“很好看的。”

璩贵千很想拒绝,但邓琼往她手里一塞之后就跑远了。

“我在这儿拐弯,书周一还我吧。”

璩贵千:……好奇怪。

回到家,艳红如血的晚霞已收了翅膀,归拢进了地平线。

璩贵千进门的一刹那,与往日不同的安静和沉寂让她的呼吸急促了一瞬。

幸好是在外面吃掉了面包再进来的。

怀着近乎期待的心情,璩贵千迈进了门槛。

“啪嗒。”

她转身平静地阖上门。

一步。

两步。

太阳下山后,阴冷的气息从土地深处翻涌了上来,逐渐接管了世界。

前厅的灯关着,电视机也没有打开。

郑岳军的脸半掩在阴影中,楼梯的灯打下来,拉出长长的影子。

“你去哪了?”林雅丽开口,璩贵千才发现她一人坐在沙发上,被靠背遮住了身形。

“我去……打工了。”

璩贵千适时地表现出了忐忑和不安。

“呵,还撒谎,”林雅丽站了起来,语气逐渐激动起来,“今天供销科的老张找我,还问我,我几个孩子,我大女儿怎么这么乖,小小年纪就知道给家里减轻负担了!”

她唾沫横飞,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不住地对着璩贵千指指点点,直到话说完,她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揪住璩贵千的耳朵,手臂用力,把人狠狠地贯在了地上。

“啪嗒。”

灯亮了。

疼痛和视觉一瞬间冲了上来,璩贵千蜷起身体,才发现自己跌在一片狼籍里,身下是黏糊的饭菜、破碎的碗碟,撑地的手掌已被割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地顺着掌心下落。

“妈妈……”

郑晨好颤颤巍巍地从楼梯上探出头来,手还按在电灯开关上。

林雅丽:“上去做作业!”

收到惊吓的孩子咚咚咚地跑上楼去,紧接着传来一声关门的声响。

“你知道今天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娘们都怎么看我?我让你去!我让你去!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如雨点般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和踢踹让璩贵千下意识地调整姿势,像刺猬一样将柔软的腰腹藏在身下,嘴角忍不住溢出几声痛呼。

她太瘦了,没有足够的脂肪和肌肉来抵御撞击,一下又一下,就直接打在她的骨头、她的内脏上。

她的思绪开始飘散,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我怎么见人!啊?!今天好几个人都在偷偷瞟我!当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你个忘恩负义的野种,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啊?!”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眩晕感接管了她的脑袋,胃里的食物在翻涌,让她几乎没有力气维持一个安全的姿势。她竭力挪动,试图把自己的身体藏到桌子底下安静的黑暗里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璩贵千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被加之暴力的一瞬间,她内心的自己仿佛和数十年前忍饥挨饿的小女孩合而为一,那些刻在本能里的恐惧又回到了她身上。

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林雅丽已经撤开了。尖头高跟鞋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依旧是怒气冲冲的,但她已经发泄过了,可以做好妈妈去了。

安静没有眷顾璩贵千太久。

咚。

咚咚。

一直坐着的郑岳军叼着烟站了起来,来到她旁边。

璩贵千只要侧一下头,就能够看到那双沾着黄泥的运动鞋,停在桌脚边。

“站起来。”

她颤抖着,抓住桌腿,一点一点地支撑起身体,摇摇欲坠地佝偻着。

郑岳军扇起的掌风离她的脸只差几厘米,但他停住了。

他俯视着眼前瘦小的、不敢抬起眼看他的女孩,一脚踹了过去。

璩贵千发出一声闷哼,跌倒在地。

郑岳军一手取下嘴里的烟,抖掉烟灰,将猩红的烟头按在女孩的掌心,紧接着站起身来,另一只手抄起手边的苍蝇拍,有韧劲的塑料条一下一下重复抽击着她被衣服掩盖的躯体和四肢。

力道很重,但璩贵千觉得自己渐渐地感受不到疼痛了,她倒在污糟的地板上,心里在想,这件校服要怎么办呢,很难洗的。

郑岳军对着待宰的羔羊发泄够了,将苍蝇拍往旁边一扔,说道:“礼拜一,你去把工作辞了,说清楚,是你要乱用钱,自己去打工。”

“每天晚上,你妈或者我回家的时候要看到你把饭做好了,你要是再敢出去丢人现眼,连累我们,你另一条腿也别想要了。”

璩贵千感觉到自己的左腿神经抽了一下,这让她联想到被人按住的青蛙。

“再有一次,我告诉你,再有一次,我就是把你活活打死,你看谁来救你!”

“学校你继续去,上完这个学期,你就别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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