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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拓宽思路走出去二里地,便有一家采芹客栈。进去一问,上房有的是,而且还比状元客栈便宜许多,前来投宿的考生也不多,但也有。

沈持入住后除了吃饭,几乎很少出房间,他还在细致地温书。

赵蟾桂是操持事情的一把好手,喂马喂毛驴,每日的吃食一一都安排得十分妥帖。

一次吃饭时他问沈持:“沈秀才,乡试来这么多人能考中几人啊?”

沈持:“不到二十个吧。”

本朝乡试录取的名额各省不一,秦州府一般只有十几二十名,只有京兆府(京城)乡试的录取者可达一百六十余名。

这么看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但凡考试都有容易模式和艰难模式之地域区别啊。

三千多秀才选不到二十名举人,这比例,让人只能呼叫老天爷了。故而士子常说“乡试之难难于登天”,真的很坑!

两日后,初八傍晚,沈持早早吃完饭,把明日要带进号舍的东西又一一清点了一遍,才打热水沐浴就寝。

这一晚他入睡并没有那么容易,辗转反侧许久才勉强睡着,半夜他还醒来一次,彼时窗外漆黑漫漫,夜色如同浓墨。

隔音不好,他听到隔壁有人在长叹,还说着:明月,明月,读书人一声愁绝。

像是来过很多次乡试又铩羽而归的人发出来的愁苦调调。

沈持:可是今夜没有月亮,这人呼叫个锤子啊。

之后他睡踏实了,清晨醒来天光大亮,不用点灯,沈持开始穿衣服,都是新的,他娘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穿身上十分熨帖,哪儿哪儿都合适,鞋子合脚,只是厚底让他看起来更高了。他这里一有动静,隔壁的赵蟾桂也起来了:“我算着时辰还早,沈秀才还能再睡会儿。”

沈持:“不用了,早点吃完早点,要是还早就买点东西带到号舍里。”赵蟾桂:“我早起去买了只烧鸡,让给片了,这样搜检的时候会不会快一些。”就不用扒开鸡肚子去看有没有夹带了吧。

“赵大哥你真细心,”沈持看着装了满满一碗的鸡肉说道:“多亏你了。”

赵蟾桂:“我到底比你年长几岁。”

沈持下楼去吃早点,这个客栈的饮食很单一,早点只有稀粥和包子、煮鸡蛋,他不想喝粥怕考场上频频跑厕所,却听店小二说道:“咱店里的粥是加了白果煮出来的,保管郎君一坐一天都不用小解。”

沈持:“……”

倒也不用这样,一天不代谢真的不会憋出毛病来吗?他宁可费事去两趟茅厕。

还是他们店掌柜有经验:“唉你不懂,这位小秀才年岁轻,用不着喝白果粥,要不给你下碗汤面?”

又不是岁数大的秀才,坐不住一个时辰得去好几趟的那种。

沈持:“谢谢掌柜的,我来一碗汤面吧。”

客栈待客有耐心,这顿饭吃得还算舒服。

饭后赵蟾桂背着考篮送沈持去贡院,二人走不多久就到了。看见贡院的一瞬,沈持心想:三年退思园求学,检验结果的一刻到了。

赵蟾桂:“让送进去吗?”他指了指考篮:“还挺重的。”

有半大的猪崽那么重了。

然而过去一问得知贡院不让带仆人进去。

晴天霹雳,好多养尊处优的读书人开始干嚎。沈持从赵蟾桂手上接过来:“我来吧。”自己背着去排队。

进龙门的时候,站在沈持身旁的考生黄彦霖提不稳考篮,险些把自己带翻在地上。

沈持背着考篮,腾出两只手把黄彦霖扶起来:“你没事吧?”

黄彦霖大声咳嗽着:“好险好险。”

“我帮你一起拿吧。”沈持帮黄彦霖一起抬着考篮才进到龙门里头。

“沈兄你看着瘦瘦的怎么这么有力气,”黄彦霖说道:“真是令人佩服。”

沈持:“习惯了。”他早做了来扛大包的思想准备。

……

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之后,终于前面没几个人了。

此时衙役们在搜检一名四十来岁的考生,他把外衫脱掉,竟露出个女子才穿的红肚兜来,书吏、衙役和在场的考生们看见都笑了。

“我身体弱,所以总用肚兜护着肚子,”男子怪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来考试嘛,为图个吉利,家里老娘给做了件红的……”

考生们的笑声更大了。

衙役搜检完就要放行的时候,忽然秦州府同知萧仁稔走过来说道:“肚兜翻过来,细细检查一遍。”

男子脸上立刻出现慌张之色:“大人,这……”书吏瞪大了眼睛想在他滑稽的大红肚兜上找出夹带的痕迹,然而并没有。

萧同知走过来翻了翻,他让衙役拆了精美的双面绣,打开从中抽出一方手帕来,放在光线下一照,上面密密麻麻如蚁一般写满了字。

“这是把老鼠须劈成几瓣写的吧?”上次有人见识了用老鼠须写字夹带,这回又见识了更小更密的,什么眼睛能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呀。

沈持:“……”

为了抄袭也够拼的。

萧同知:“革除秀才功名,倒查他上一次是不是也穿了红肚兜,还有,把他考中生员的文章找出来,让他背。”

两个衙役押着人到一旁去了。据说要枷号一个月,然后问罪发落呢。那考生瞬间瘫软在地上。

后头排队的考生中一片默默扔掉东西的声音,还有人腿抖的如狂风中的黄叶一般。

也有人为他惋惜:“你说你都考中秀才了,即便考不上举人那也是有功名的,何必呢?”

沈持:呵,有了五升想一斗,有了八两想一斤,考中童生的想秀才,秀才巴望举人,举人又瞅着进士流口水,人心哪能那么轻易满足,都在拼了命不惜手段往上走不是吗?

论到沈持时,书吏看着他的鞋底比较厚,命他脱了鞋搜检,连鞋底都用刀子划开搜,没看见夹带后又让他脱衣服,可以说完全被剥了个精光……他记得清代蒲松龄曾记述乡试:“秀才入闱,有七似焉①”,搜检是这样的——“其初入时白足提篮,似乞丐。②”,没错,搜检完毕,他披着头发散着衣裳光着脚往里面走去……这一刻比丐帮弟兄还寒碜。

可谓将秀才应乡试的狼狈之状描绘殆尽。

进去找号舍时和院试的案首汪季行碰面了,他比上次见面时多了几分人夫感,想来已经娶妻成家。

二人互相点头致意。

贡院的号舍和他上次来时一模一样,要说有变化,他的号舍换到第二排地字甲号去了,是个把边的。

号舍里面落了一层灰,沈持拿出手帕来擦抹干净,他看看天,似乎没有落雨之意,于是就没有拿出油纸钉上去当门帘,这样敞着透气。

他从考篮里取出几样东西,摆放在木板上。

隔壁的考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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