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7


。”

关在大理寺牢狱的人,哪怕不被提审上酷刑,隔三岔五也要挨一顿鞭子。

“没遭重刑,他绝食做什么?”

时间回溯。

孟度被抓之后,沈持进京之前,在大理寺附近,总有一个身上挂着朱砂八卦镜的道士,笑呵呵地摇着铃铛,招呼来往的人抽签卜卦。

大理寺的牢头李会,这人是大理寺丞翁泉的姨娘表兄弟,他对抽签算命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有人讽刺他,说他哪怕和夫人敦伦,也要抽签掐个佳期吉日。

这下见有个道士老在大理寺附近晃悠,李会心中痒痒,说什么也要去抽根签。道士摇了摇签筒,落下来一根下下签。

签上写着:无根树,花正幽,贪恋权势谁肯休?浮生事,夺海舟……无岸无边难以系,常在鱼龙险处游。

肯回首,是岸头,莫等风波坏了舟。②

李会粗通文墨,看到签文后吓得脸都白了:“道长,在下是不是要碰上倒霉事了?”签词上又是“权势”又是“险处”的,莫非贺俊之要倒台了?他会被牵连是不是。

道士东风吹马耳,收起签筒就走。

李会追着他走到僻静处:“请道长指点迷津。”这些年在大理寺跟着贺俊之、翁泉二人坏事做多了,他很心虚。

道长哼了声说道:“你没听东市说书的怎么说的嘛……你们大理寺这位贺大人,生于鸿儒帝师之家,长于琼书翰墨之庭院。年甫弱冠,高中榜眼,万岁爷钦点在翰林院编书,三年而后一跃当上大理寺少卿,端的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说不尽的金玉满堂,大好前程……”

当然那说书的早被大理寺丞翁泉捉去,活活打死了。

“偏他要效仿王温舒、来俊臣之流,”道士说道:“也就再得意个三年五载。终有破鼓万人捶,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你跟着他,能不倒霉?”

王温舒都比他强上三分,好歹曾治理地方夜不拾遗,是个好官,贺俊之除了是个酷吏,别的屁都不是。

李会头上冷汗淋漓。他在大理寺当了很多年牢头了,从前大理寺的名声很好,京城的百姓说他们衙门前的石狮子都能辨是非,哪怕他们当牢头的,都是刚正不阿的性子……自从贺俊之来了后,大理寺的官吏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了,背地里没少被人骂缺德。

道长忽而黯然神伤,说道:“贫道有一友人现在大理寺地牢之中,要是牢头你能照拂他一二,贫道自会为你祈福……”

“道长的友人是?”李会问道。

道长摇摇头,神色黯然:“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李会:……莫非是他。

刚被投入监牢的秦州府孟度。

“是孟……”

“这是给你发财的符箓,”道士截断他的话往他手里塞了个锦囊:“回去后拆开,自能保你无忧。”

……

里头装了五十两的银票!

牢头李会发了这笔横财,加上心中有愧,自然不再苛待孟度,抽鞭子时收着劲儿,虚虚的,时常还会给他打一盆热水,甚或给一捆干草让他夜里垫在身下,用来抵御寒冷漫长的冬日长夜。

……

邱长风没办法干涉朝廷之事,只能先使钱让孟度在里面不受那么大的罪。

可孟度这个傻子竟绝食了,白花了他五十两银子。

这可是他攒了十多年所有的家当了。

沈持:“……”

原来是这李牢头的恩惠,他还是高看贺俊之了。

……

邓大夫号脉之后,取出一粒药丸在热水里化开,让沈持给孟度喂进去:“这是吊着命的药,能多喂一口就多喂一口。”

“再煮些浓稠的小米汤,”他又说道:“这几日不间断给病人喂,八成能捡回条命。”

沈持记下医嘱。

夜里,他守在马车里给孟度喂药喂米汤,赵蟾桂说道:“明日大人还要上值,如今看着孟夫子脸色好转些,这些事让我来做吧?大人去睡会儿。”

官场周旋很耗精力。

“不碍事,”沈持喉咙沙哑:“明日左不过去翰林院点卯,是个清闲差事。”

他本来以翰林身份在工部观政的,黔地矿务一了,皇帝萧敏命他暂代了三个来月黔州知府,也就是说和工部没瓜葛了。

卸任黔州知府回京后,他自然只有翰林院修撰这一个身份,也就只有翰林院的差事了。

“大人忘了?”赵蟾桂说道:“贺大人说明日在凤元楼宴请大人。”

跟贺俊之打交道是件烫手事。

瞬间,沈持的眼眸蓄着寒意:“我记得。”

第117章

是夜风雪打窗, 皇宫上书房中。

地龙烧得屋中有些闷气,太监丁吉躬着腰,用两手恭敬地端着一杯温茶送到皇帝萧敏的御案上:“万岁爷, 就在今儿午后,沈大人把他的老师从大理寺背出去了。”

萧敏放下手头吏部弹劾通州知府周六河的折子, 端起他御用的斗彩三秋杯,低头呷了口清茶:“救出去了?”

比他想的要快啊。

丁吉点点头:“救出去了。”

萧敏只饮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在丁吉手上, 夜里他的声音低沉浑厚:“沈归玉是怎样把孟度从大理寺救走的,你跟朕说说, 让朕听个新奇。”

他还以为沈、贺二人至少要斗法几个回合呢。

“沈大人的老师, 孟度, 绝食了,一心求死, ”丁吉叹口气说道:“老奴想, 贺大人也许怕未定罪之前便把人给逼死了,不好收场吧。”

绝食。

萧敏微讶:“他一个举人竟硬气至此。”

“哟, 万岁爷, ”丁吉说道:“这孟度可不是一般的举人阿, 他父亲是先帝爷时的御史大夫孟朝,孟家也算是清贵世家,有几分风骨的。”

御史大夫孟朝。

“哦,”萧敏忽然想起来了:“先帝亨平二十七年, 时任御史大夫的孟朝弹劾帝师王渊, 后被先帝罢官逐出京城……孟度是他儿子。”

他那会儿十来岁吧, 还未被立为太子,没有机会跟随先帝上早朝,是以不认得旧臣孟朝, 只听说此人与王渊曾有些龃龉。

“别人要是不提,老奴连‘孟朝’这个名字都想不起来了,万岁爷记性真好,”丁吉适时拍了句马屁:“竟还记得那么多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叫老奴羞愧呀。”

“孟度一绝食,”皇帝不再提往事:“便让贺爱卿怕了?”

“哟,别说,万岁爷您听听这沈大人何等机敏,”丁吉说道:“他翻出了贺大人早年的诗集,从中找出‘虎啸龙吟’四字,叫贺大人无法给孟度定罪,不借坡下驴,还能怎样?”

萧敏听得津津有味:“只怕连贺爱卿都想不到吧。”

“那可不,”丁吉说道: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