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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一击击中贺大人的要害,万岁爷说的,此处他棋高一招。”

“嗯。”萧敏听着外头的落雪声,轻声道。

“沈大人还说,给贺大人指一条生路,”丁吉说道:“许这是贺大人想要的,他便遂了沈大人的意,放了他的老师孟度。”

“生路?”萧敏冷笑:“什么生路?”

“沈归玉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朕也想听听这条生路在哪里。”

这些年贺俊之在大理寺卿的位子上,没少被人弹劾,一桩桩一件件事放在他面前,说没起过杀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迟迟没有下手,不为别的,五年前王渊致仕,跪在他面前求的便是这个恩典。他答应过老师,无论如何,都会给老师的养子贺俊之留一条性命。

且,他眼下还离不开酷吏,还离不开贺俊之这把刀。

先前,当右丞相曹慈头一次跟他提出要让沈持去大理寺任职的时候,他就隐隐察觉到了贺俊之的意图——物色个人,接替他继续行酷吏之事,以酷吏换酷吏。

这是贺俊之为自己寻的生路,萧敏心里明白。

他答应过王渊留贺俊之一条命,甚至想过同样的路子——重新挑选、栽培一个酷吏,但这个新的酷吏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沈持,萧敏有些不舍得。

与其说舍不得,倒不如说确切地说,他觉得沈持去当酷吏,可惜了。

从殿试那时起,他对沈持就抱有较高的期望,其后来的种种作为也满足了他的期望,契合了他一直在为七皇子萧承彧物色的老师的人选。

酷吏易得,为皇子挑选老师难。

萧敏深知这个道理,因而先前曹慈来试探的时候,他没有应允此事。

昨日七皇子萧承彧一看到沈持就去牵他的衣袖,谁没打小时候过过,孩童对一个人的欣赏与喜欢从来都是掩饰不住的。

皇帝萧敏自诩从未看错过人,沈持,他也不会看走眼。

“明儿夜里贺大人在凤元楼请沈大人吃饭,”丁吉说道:“到时候,咱们就知道沈大人给贺大人选的生路是什么了。”

皇帝萧敏打了个哈欠:“不早了,风雪太大,朕今晚歇在上书房吧。”作为一个帝王,他还算勤政,每天至少要将摆在御案上的折子批完了再进后宫。

“哟,万岁爷,”丁吉提醒他说道:“您今儿说要到淑妃娘娘那里去,您忘了?淑妃娘娘说不定一直在候着万岁爷呢。”

萧敏:“……”罢了,躲懒不得,便移驾周淑妃所居住的庆春宫吧。

他不大情愿地准备挪窝。

正磨蹭着呢,没想到外头太监来报,说周淑妃忧心万岁夜中行路艰难,自个儿坐着轿辇来了。

萧敏大悦:“快请她进来。”

他甚至都悠然揩揩髭须,心道:最能投朕所好者,淑妃也。

新进宫的郑才人也深得他心,就是年岁小,话少,眉间总是淡淡的一抹愁,不怎么爱笑,要他花心思去哄。

也许岁数长一些就开放成像周淑妃这样的解语花了。

眨眼功夫,周淑妃披着浓粉色绣蝙蝠的狐毛斗篷从外头踩着雪粒儿进来,隔着珠帘,皇帝看见的不是她盈盈带笑的面庞,而是一张梨花带雨眼皮哭得眼皮红肿如核桃般的眸子:“陛下——”未语先哭。

萧敏一惊,赶紧把跪在脚边的女子给搀扶起来:“淑妃这是怎么了?”

“陛下,”周淑妃哭起来我见犹怜:“妾还不是被不争气的承彧给气的。”

萧敏又是微惊:“承彧一向乖巧,他怎么气你这个当娘的了?”

“陛下,”周淑妃哭得抽噎起来:“承彧他……他说要选沈大人当侍讲学士……妾不是嫌弃沈大人,只是,沈大人太年少了……到底不如选一位稳重敦厚的来教导他……”

哦,是这么回事。

萧敏听罢微眯眼眸:“那么,淑妃中意的是哪位大人?”

“妾听闻杭州府薛家在先帝爷时出过两位相爷,”周淑妃抽抽嗒嗒:“薛大人又素有才名,京城妇孺都在传唱他的诗句,若承彧能得他来教导,日后必芝兰映秀,玉树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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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是年少了些,”萧敏耐心地掏出帕子递给她:“来,爱妃先擦擦眼泪,可幼年时谁不喜欢年轻的夫子,能和他玩到一处去。”

他当年亦是如此。

“可是……万岁,别的皇子的老师皆出自名门世家,”周淑妃不情不愿地说道:“唯有承彧的老师出自乡野,让他以后在皇子中抬不起头来……”

提到沈持的出身,她无比嫌弃。

萧敏被她哭得心烦,他踱步点了点头:“爱妃既看重薛大人,那便让薛大人来教承彧吧。”

其实,他这次给七皇子萧承彧选老师,着实下了一番心思——甚至,是用帝师的标准来选的。

他今年四十四岁,照着他爹他爷他太爷爷在位的寿命,六七十岁,算起来还要占着这皇位龙椅二十多年。他膝下子嗣颇丰,从十九岁喜得大皇子萧承钧,到前年出生的九皇子萧承汉,一共九位皇子,也已到了该考虑立皇储的地步。在萧敏内心深处,他是有意于七皇子萧承彧的。

这个儿子,最像他。

又算着年岁,差不多等他百年之后,继位的新君正值盛年,于萧家的江山社稷也是最好的。

只是周淑妃这么一闹,让他的心忽然凉了。

……

周淑妃戛然不哭了,听到萧敏答应她的那一瞬,该有的喜悦没有到了,反倒叫她有种“君心难测”的害怕,这是她进宫十多年从来没有过的不安。

“朕依了爱妃,”萧敏凉笑着说道:“就薛大人,爱妃要是不放心,朕此刻便拟旨,你看如何?”

“万岁爷又同妾说笑了,”周淑妃破涕为笑:“妾岂是那样心急的人。”

萧敏微抿薄唇笑了笑,携她入帷帐颠鸾倒凤。

……

今日是腊月二十二,已经三更天了,秦州会馆里头依旧灯火通明。

廊檐下的马车上围着几层厚厚的油脂布,不叫一点儿风雪透进去。

不停地有会馆的伙计端着汤药或是米汤送进来,末了总要说一句:“沈大人别嫌麻烦,咱一夜都不封火,随时给孟夫子熬药,熬小米汤。”

沈持自从出了大理寺对孟度说的话已有几箩筐,他的嗓子越来越沙哑,到后来连道谢都发不出声来了,马车里从此鸦默雀静。

也许是三更末,或者四更初时,他喂完孟度小米汤,正在静听外头簌簌的落雪声,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那声音微弱而极是短暂。

“叮咣——”沈持手里拿的汤勺掉到了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动。

“孟夫子醒了?”他摇了摇赵蟾桂,瞪着眼竭力发出说话声。

赵蟾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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