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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苒苒早晨煮的一壶奶茶已然晾凉了,她倒出几杯加上黑糖波波,另还很奢侈地去卖冰小贩那买了些冰块加进去。

温苒苒尝了一口冰冰爽爽的黑糖波波奶茶,美得忍不住闭上眼感叹:如今都吃得起冰了!

不如做些清爽的冰饮卖卖试试?总是奶茶也腻歪。

她琢磨着手里头的东西,正没头绪的时候忽地瞥见一个小贩推了一车红艳艳、浑圆饱满的水蜜桃。

正是吃桃子的季节,不如做个桃桃麻薯茉莉茶?

温苒苒打定主意,刚要叫住小贩买几个桃子试试,却兀地听见一阵哀痛哭声:“我的束云、茹茹诶!”

茹茹?

温苒苒循声望去,只见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妇步履蹒跚地往这边来,后头还跟着对中年夫妻与一个白发苍苍、却很是精神的老翁。

“母亲?”孙氏拿着抹布,看见来人一愣,待看清楚后面跟着的人时已是泪水涟涟,“哥哥嫂嫂,父亲……”

温茹茹看着年迈的外祖母、外祖父,当场哭出声来。

孙氏想起之前为了不和离惹得母亲伤心、父亲动怒,她也拧着性子与家里断了来往。如今父亲母亲寻了来,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几次想上前去,可一想起之前父亲说的那些绝情狠话,倒是也拉不下脸来。

孙仲礼看着女儿蓬头垢面、粗衣布裙,冷硬心肠全然软了下来,一双褶皱横生的老眼满含热泪,严厉苍老的声音也带了丝颤颤鼻音:“幺儿,你还生爹爹的气呀?爹爹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气性怎的就这么大?竟真的不跟家里联系了?”

孙氏看着日渐老去的父亲,依稀回忆起自己幼时最爱缠着他要骑大马,那样古板严肃的人每次都会弯下腰任她胡闹。两个哥哥见了也争先效仿,却被爹爹叱责一顿赶去跪祠堂。

爹爹只让她骑大马……

记忆里高大伟岸的父亲如今已白了头发,满面沟壑。孙氏瞧着老父亲这副模样再也绷不住,哭着跪在他们面前:“父亲、母亲,是女儿不孝,让您们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我操心。”

孙老太太疼爱地摸着她的头发止不住地哭。

孙仲礼背过身去擦擦泪,佝偻着腰将女儿扶起:“做爹爹和娘亲的就是要为儿女操心的。”

“爹爹……”孙氏痛哭不止,“都是女儿不好。”

“都是爹爹不好。”孙仲礼哽咽道,“爹爹一心想你过得好,却从没问过你想要什么。”

旁边的孙宽和季氏看着父女二人重归于好,也不禁落下泪来。

这父女俩都是驴脾气,一个犟过一个,如今可算是好了!

温苒苒看着他们一家人这般模样也控制不住地掉眼泪。她转过头去擦擦泪,又倒了几杯常温的奶茶,老人家肠胃弱,喝不得冰的。

“三叔。”温苒苒推推木头桩子似的温俊良,把托盘递给他,“傻站着做什么?快去给你岳父岳母他们送去。”

温俊良罕见的有些慌张:“三丫头,你说他们这回来是不是要把你三婶婶和茹茹带走的?”

温苒苒挑挑眉:“这还不是得看您自己的表现?”

温俊良一听,赶忙端着奶茶去了。

季氏揽过旁边哭成个泪人儿似的温茹茹上下左右看了几眼,满目关切:“茹茹定是瘦……诶?怎么好似胖了些?”

温茹茹哭声一顿,扁扁嘴道:“都是三妹妹,每天肘子排骨红烧肉地喂着,饭后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点心,可不就胖了……”

季氏和孙宽听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眸中看见诧异:这对堂姐妹从前最是不对付,现下看着倒是亲昵了不少。

“父亲母亲,大老远来的快坐下歇歇。”温俊良把奶茶放在桌子上,拿了干净抹布将擦得锃亮的桌椅又擦了两遍。

孙老太太见自己那纨绔女婿竟会端水干活了,惊得眼睛瞪得老圆,眼尾的褶子都舒展了不少。

孙仲安看见温俊良板起脸孔,他当年就不满意这个女婿,懒惰成性不知上进,奈何夫人与女儿喜欢也只得依了。当初温家败落,温俊良若是个可堪托付的夫君,他也不会强逼着女儿和离。

但现在看他又是端茶又是收拾桌椅,瞧着倒是比从前长进了不少。

“对对对。”孙氏擦干净眼泪,扶着父亲母亲坐下,“快坐下歇歇。”

她说着,感激地握住季氏的手,又抬头看看孙宽:“这阵子给哥哥嫂嫂添麻烦了,因为我的事,想必也连累了哥哥嫂嫂,没少招人白眼。”

孙宽低头看着自家小妹笑着宽慰:“你我是亲兄妹,这般外道做什么?”

“就是,自家兄妹,没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季氏笑道,“当年小姑你嫁入伯爵之家,我们在外走动时谁不高看我们一眼?你兄长也因你嫁入温家的缘故颇受上官赏识。我们当初既借了你的光,现在有什么也是应该的,哪有好处都被我们占了的道理?一家人表里相依,休戚与共才对。”

“你嫂嫂这话说得不错。”孙宽点头道,“那时父亲母亲让你和离,也是想保全你和茹茹,断无旁的意思。”

孙仲礼听他提及过往摆摆手:“都过去的事了,莫要再提了。”

“对对对,不提了。”孙氏展颜笑着道,“哥哥嫂嫂快坐下,二哥二嫂怎么样?”

“你二哥二嫂还在任上,知晓家里的事后隔三差五写信回来劝。”孙老太太抹着泪眼,瞪着孙仲礼冷哼,“都怪这硬脾气的糟老头子!”

孙氏怕父亲母亲又吵起来,赶快转了话题:“父亲母亲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还不是因为那碎嘴子的申氏和孔氏?自从偶然在街上遇见你就没少向人宣扬。怕是满汴京的官眷都知晓了。”孙老太太说着,拉住孙氏和温茹茹又流了两行泪,“可怜我苦命的女儿和外孙女受了不少苦,竟要出来摆摊伺候人。”

“娘快别这么说。

“孙氏回头瞧瞧温苒苒的脸色赶忙道,“摆摊怎么了?靠自己的双手赚银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孙仲礼听了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束云说得不错,人贵在自立。”

孙氏笑笑,拉过温苒苒道:“其实也没自立,都是靠着苒苒,我们如今才得以赚些银子,家里还养了鸡呢!若是没有苒苒,我们怕是早都饿死了,这全是苒苒的功劳!”

“申氏她们来找麻烦那晚,也是苒苒说得她们节节败退、狼狈离去。算得也厉害,第二日方家就同申氏退了亲。”

“是呢。”温茹茹也道,“三妹妹赚了银子还给我买布料做衣服呢。”

孙家人齐齐抬头看向温苒苒,目光惊讶中透着热烈。

温苒苒对上数道目光,忽然有种开表彰大会的错觉。

她弯了一双杏眼朝孙家人笑笑:“那也是因为三婶婶勤奋肯下苦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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