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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们好好照顾主子身子的话。”
皇帝连头都没抬,“只说这些?”
“主子耳聪目明。”王植犹豫片刻,还是道:“娘娘还私下朝奴婢打听了些宁王殿下的消息,说殿下年纪小,自小没生母在眼前照看着,难免行差踏错。”
淑妃说话滴水不漏,全然是以一个庶母的身份在感叹孩子不懂事,别的再没多嘴,叫人寻不出她的错来。
皇帝将御笔放在三彩芙蓉晶石云纹笔架上,小小‘啪嗒’一声,却惊得王植眼皮跳了跳。
科考舞弊一案,有萧家旁支子弟参与其中,也难怪淑妃这样忙慌赶来,明着是替宁王求情,实则是在旁敲侧击打探消息。
“朕记得几日前织造局新从江南进上来一批织金缂丝。”皇帝已然重新拿起御笔,声音轻缓沉稳,“叫淑妃派人去挑几匹,交给尚服局做衣裳。”
王植称是,看来主子对淑妃,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明面上是赏东西,实则是告诉淑妃,科举舞弊一事,不会牵连到她父兄,叫她安心。
聪明人之间打交道,就是如此,权衡利弊,互相试探,话从来不明说,对方随便一个眼神,意思就明白了。
只是这样过日子,难免会觉得累,就比如现下,虽然皇帝不说,但王植还是从他微皱的眉眼间瞧出一丝无聊与烦闷,只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不过眨眼的功夫,皇帝的神色便恢复如常,仿似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觉。
皇帝立志要做明君,可这明君哪里是容易做的,尸山血海里翻滚不说,好容易回鸾,就得赶紧收拾小辈儿不小心闯出的烂摊子,没日没夜地批阅奏章
,同阁臣商量治国之策,连个打盹儿的时候都没有。
后宫常年只有那几位娘娘,偶尔想起来去见一见,说说话,不见,也不想着,虽说美色容易误国,但身为一国之君,太过不注重美色,也着实不大妥当。
从前还好些,近些年,外头庙里的和尚都知道要惯常同妇人厮混了,皇帝却反其道而行之,越发清心寡欲起来。
阿弥陀佛,只盼望着等那些秀女面圣后,情况能好些,太后也能少操些心。
说起秀女,王植不免想起那日皇帝遇见的那位。
小姑娘这么些时日了,竟当真没找上门来。
虽说宫规森严,秀女们还不到面圣的时候,但其实只要她稍稍向管事的嬷嬷透露一两句,嬷嬷自有一万种法子将她推到御前,提前过了明路,在御前露了面,便能一步登天,再不必在寿明殿里苦苦等候。
当真沉得住气。
不单是她,皇爷这一个月也未曾提及过她一个字,仿佛当真将那日夜间之事忘记一般。
难不成皇爷并不喜欢那小姑娘,只是他会错了意?
王植心里千思百转,一会儿歪头一会儿蹙眉,皇帝忍不住抬头瞧他一眼。
“主子。”王植终于回过神来,提醒皇帝,“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到了。”
皇帝瞧了眼西洋钟,‘嗯’了一声,由着宫女伺候穿上鞋子下榻,换了衣裳,往太后如今所在的万寿宫后殿去。
行至太液池畔,皇帝坐在御撵上,不期然远远瞧见池边坐着个瘦小的身影,正抱着一个食盒发呆,夜色下,隐约有孤寂之感。
瞧着背影,竟莫名有些熟悉。
他目光太过让人不容忽视,荷回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不禁下意识回头。
第5章
你将来的儿媳妇,总得见见……
王植双目微睁,只觉意外。
是月余前,皇爷在船上遇见的那个小姑娘。
王植明显感觉到坐在御撵上的皇帝,在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眼帘微微跳动了下,片刻之后,方才归于平静。
那夜没看分明,此刻,天地被热气熏成一片带黑的橙黄琉璃瓦,残阳留有余晖,尚未全然昏沉的光线足够瞧清楚对方模样。
她一双杏眼,里头嵌两只黑漆漆瞳仁,就那样看着你,好似一头懵懂脆弱的幼兽,一个不注意,就跳进你心里去。
眉间一点胭脂痣,恰如皑皑白雪中盛开的梅花,绚烂夺目,令人见之忘俗。
倒好个模样,只是大抵入宫不久,身上还股市井气还没脱干净,倒将她原本九分的容貌减了两分,只剩七分了。
秀女中有这样的人么?王植微蹙眉眼,绞尽脑汁回想。
负责选秀的是他手下的秉笔太监,他并不记得他对自己说过有哪位秀女眉间生有胭脂记的。
正怔仲间,忽见那小姑娘眨了两下眼睛,露出迷惑的神情,随即像是没事儿人一般,重新将脑袋转了回去,手摸在食盒上,犹豫半晌,将盖子掀起一个小角,从里头摸出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
王植下意识抬头,将视线小心投向皇帝,只见他端坐在御撵上,两条长腿自然交叠,龙颜微侧,一只手搭上膝盖,而另一只手搭在扶把上,正有规律地轻轻敲击着。
这是他思考时惯常的动作。
王植斟酌道:“主子,那边有假山石挡着,姑娘许是没瞧见我们,奴婢这就派人将她唤来。”
见御驾不跪,乃是大罪,小姑娘也不知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敢如此无理!
抬了手,正招呼随从的小火者过去,忽听耳边传来皇帝醇厚的嗓音,比之平日,竟平添些许温柔,“别打扰她。”
皇帝目光直直注视着岸边那道瘦小的背影,瞧她吃点心的样子,竟无端想起太后宫里养着的那只松鼠。
那松鼠是前年他出宫游猎时所获,想着太后或许喜欢,便带了回来。
太后收到后,果然欢喜,着专门的内侍在宫里养着,一直到如今,前几日去太后宫殿请安偶然瞧见,它正在抱起核桃开壳,同眼前小姑娘如出一辙。
或许是饿了,小姑娘吃得有些急,险些呛着,捂起嘴巴轻拍自己胸口。
无趣,笨拙,却可爱。
皇帝膝上敲击的手停下,缓缓将视线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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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太后抬手在人眼前晃了晃,好奇笑道:“想什么呢,这样入迷,从方才进来就这样,叫你都听不见。”
皇帝回过神来,顿了顿,起身扶着太后坐在铺满明黄褥子和软枕的宝座上,弯起唇角,“没什麽,儿子是瞧母后这条松鼠喂得好。”
太后抿嘴而笑:“这是你送给娘的东西,他们安敢不上心?”
指着左右道:“还不快讨万岁爷的赏?”
宫人哗啦啦跪了一地,口中说着吉祥话。
皇帝并不脑,知道这是太后故意哄他高兴,嘴角弯了弯,叫他们去外头领赏。
闹过一阵,宫人们渐次离去,殿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殿内香炉里燃着木樨香,混和着条桌上摆放的佛手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