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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上他这个动作,兀自出神。

宁王,会如此关心自己吗?

她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李元净目带嫌弃,上下打量自己的场景,觉得一颗心慢慢地开始狂跳起来。

男人松开她的下颚,紧接着便去润笔,随后将毛笔放在她手中,说:“之前教你的那几个字,你再写一遍。”

荷回缓了缓神,心里一团乱麻,手握着笔杆子,迟迟下不了笔。

他还在教她:“成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①,太过让旁的事影响你的情绪,这可不好。”

荷回都有些佩服他,这个时候了,他还能没事儿人似的,教她学问道理。

若他是宁王还好,若他不是,这样的心态,便是一百个她也玩儿不过他。

荷回并不懂他方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但大抵知道,他是在叫她冷静。

她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拾笔在纸上写了个‘君’字。

这是他教她的第一个字。

他看了看,说:“比往常进步些,只是下笔仍旧不得其意。”

说罢,手覆盖在她手背上,握着她手,一笔一划,重新写了一遍。

荷回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窄袖衫子,男人的整只手就这么暴露在她的目光下,那样清晰。

他的手很大,手掌很宽,五根手指更是又长又细,指甲的形状很好看,圆润饱满,泛着轻浅浅的肉粉色,像是特意修过。

从前未曾注意,如今才感受到,他掌心生着许多薄茧,落在她手背上,摩擦之间,带来隐秘磨人的痒意。

顺着手往上看,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荷回微微抬眼,瞧向不远处书桌上的那盏烛火。

不过离她几尺远而已。

她抿着唇,绷紧了下颚。

男人像是全然未曾注意到她的动作,松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引诱似的:“来,再写一遍。”

烛火还在不停跳动,将两人在墙上的影子拉得更近。

荷回将手中笔杆撂下,俯身拿起那尊烛台。

男人站在身后,并未阻止她。

荷回手指收紧,转身就要拿起烛台往男人脸上去照。

然而或许是太过紧张,刚将身子转过一半,烛台便‘咣当’一声猝然掉落。

烛火熄灭,屋子里再度陷入黑暗。

一阵骇人的静谧之后,荷回听见身后男人开口,还是那种温和的语气:“好孩子,没事吧?”

荷回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不下去,慌乱道:“妾忽然想起还有事,便先走了,小爷恕罪。”

说着,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幸亏她早早便熟悉了这里的路线,即便瞧不见,这样慌忙出去,也不曾摔倒 。

回去后,荷回没回寿明殿,而是直接奔向了尚服局。

尚服局的宫人见到她,都十分惊奇,为首的女官过来询问:“姑娘可是要添置什么衣裳?”

荷回摇头,只道:“你们做衣裳的花样儿在哪儿,我想看看。”

虽然荷回前些时日被宁王拒婚的事情闹得宫中人人皆知,但女官也知道荷回仍旧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因此并不敢怠慢。

“姑娘跟我来。”

女官带着荷回进到尚衣监专门存放花样儿的库房,拿出里头的东西给荷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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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荷回在成百上千的花样中来回翻找,女官不禁狐疑道:“沈姑娘,您究竟在找什么?”

荷回拿笔在纸上画了个图案。

“敢问宫中可有这种图案?”

女官看着纸上的鬼画符,半晌才不确定道:“姑娘画的......是蟒纹?”

荷回赶忙问:“这图案都用在什么人身上?”

女官道:“那可多了,宫中的小爷,外头封地的各位王爷,还有带刀的锦衣卫......”

荷回有些沮丧,这么多人,她如何确定那人是谁?

都怨她自己,临阵怯逃,方才她怎么就不能将烛台拿稳点儿呢,若非如此,她早就看见那人真面目了,而不是只瞧见他臂膀上的衣裳花纹。

“不过——”

女官忽然拉长音,荷回提心等着。

“如今在这西苑里,也就只有小爷穿蟒袍多一些,其余能穿蟒袍的人都在外头呢,进不来,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她以为是荷回想穿,吓了一跳,提醒道:“姑娘,这东西可不能乱穿,要脑袋搬家的。”

荷回听闻她说如今宫中只有宁王会穿蟒袍,一颗心稍稍放下。

或许,当真是她想多了,那个人就是宁王,只不过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性情一会儿一变,变过之后只当自己是另一个人,还不记得从前自己做过的事。

儿时,她隔壁街上的孙二爷就患这种怪病。

问到想问的东西,荷回起身,拜谢过女官,提裙出去。

然而刚走到窗下,便听到另一个宫女道:“咦?奴婢怎么瞧着这画得不像蟒纹。”

那女官道:“别混说,不是蟒纹是什么?”

“龙纹呐。”

“蟒四爪,龙五爪,您瞧这上头画着五爪,可不就是龙纹?”

荷回心头咯噔一声,脚步顿住。

第26章

同你私会的那个人,就是……

荷回从尚服局出来,一个人漫无目地往前走,脑海中都是方才那个宫女的话,神丝恍惚,只觉胳膊一痛,却是撞上了一个人。

赶忙转身:“抱歉,你没事吧?”

那人揉着酸疼的胳膊,正要抱怨,一抬头,发现是她,目露惊喜:“沈姑娘!”

荷回抬眼,发现对方不是旁人,正是孙妙蕊——那个被罚到巾帽局的秀女。

孙妙蕊没成想在这儿能碰到她,连忙拉着她手道:“你怎么到这儿来?”

荷回回过神来,握着她的手:“......我来有点事,这就要回了。”

“姑娘可忙?”

荷回摇头:“倒不是特别忙。”

孙妙蕊笑道:“既不忙,可否请姑娘赏个薄面,到我屋里坐坐,咱们说说话?”

荷回还没回应,便被她拉着往前头巾帽局里去。

巾帽局并不大,不过左右两排直房,孙妙蕊将荷回请进了最里头的一间小屋。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大通铺,四个人睡,洗得发白的被褥齐刷刷铺在那里,像四条小船。

孙妙蕊指着屋里的长凳:“姑娘坐。”

随后将四方桌上的白瓷茶杯拿起来,用干净抹布使劲擦了擦,这才拿起茶壶给她倒茶。

“我们这里简陋,也没什么好茶,就只有这白开水,姑娘别嫌弃。”

荷回坐下,赶忙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摇头道:“不简陋,我喜欢喝水。”

随即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说:“还有吗,再给我一杯,我有些口渴。”

孙妙蕊见她这样,不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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