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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顺又接着张罗,“接着玩。”

“难得没活儿,甭理她,接着来。”

苏言双手糊着桌子上的叶子牌,根据以往的经验,不禁脱口感慨,道:“谁刚来不是这个样子,初入四处,总归要做做样子的嘛。我保证一个月后,姜司事就不再会有这股劲了。”

可接着过了一个月,事情的走向并不如苏言口中预测的般。

他听闻这新来的青衣司使更甚,整日埋在后堂之中,整夜流转在无数送来的尸体中。有尸就验,无尸就看历年仵作手札,日夜颠倒。

他还听说起初姜司使还只验分到自己手上的活,再后来零零散散开始接上其余司使手上的任务,再到最后不知不觉包盘了整个临水居的尸体。也得益于此,四处之人更甚畅快,终日饮酒作乐。

姜时愿日以继夜地呆在后堂之处,倒叫苏言的记忆渐渐淡了这位新来的司使。

直至有日碰巧途径后堂,苏言偏身在朱门之后侍立,借着朱门被风吹开的一道缝,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探了进去,越过层层包裹严实的尸布,落在一个清瘦的绰影上。

他愣了一瞬,想起久违的记忆,他依稀有些印象,又好似浑然没见过这位司使。

眼前之人,有些陌生。

姜时愿初来四处之时,苏言还记得是个模样水润的姑娘,目若秋水,螓首蛾眉,是少了一丝人间烟尘味的美人,冷而诱人。如今,美人骨子的风采依旧,只不过愈发接了地气。

也许是事务繁琐,让她日夜颠倒、劳心费神,她无心粉饰,单单梳着垂云髻,斜着插入了一只素色发簪。而近观之下,觑到她眼下青黑,更加消瘦,一袭素色襦裙服着在身上如同纸片般飘然。

他起了怜悯。

那埋于尸体的女子好似也察觉到了一道凝视已久的目光,倏然抬头,与苏言目光相撞。

苏言也不好再掩饰,不然反倒显得自己不怀好意般,他走了进来,还未未口。

姜时愿螓首又埋了下去,拢着烛台靠着更近尸身,紧接着又用银簪刺入尸体淤黑的指甲之中,瞬间死者指腹上涌出浓浓黑血。

而她率先开口:“苏兄深夜来此是想拿武大的验状吗,劳烦再允我一个时辰,我还没能验完,初步观之,因是死于毒杀。”

一席话倒将苏言堵得没了话,他本是想来关心姜时愿,说几句场面话儿,没想却被她想成特意来催要验状的了。

他默了片刻,轻声说道:“这具尸体是二处才申时送来的,不必赶急,瞧你眼下青黑,应是熬了几个大夜,早些休息吧。”

“尸验宜早不宜迟,这是恩师竹公与我讲的。”姜时愿回道。

这话又再一次将了苏言的口,他补道:“我是心疼你,你好似已经有一月没出过后堂了,再说今日不是你当值,你无需再...”

“多谢苏兄关怀,时辰不早了,苏兄先去睡吧。”

一缕失去桎梏的烟发垂落在她的耳边,她指弯勾起,后堂只点了一盏灯,照得眼前的物影更加凌乱。她俯身再添了一盏灯,发现苏言依然垂首站在帷幕前,目光死死箍着她,道:“我猜不懂,看不懂,你想要的是什么,心里所求的是什么,才足以撑着你日夜埋在死者之中?是什么,让你与我们如此不同?”

姜时愿肩头一颤,目光温煦,“我亦是俗人,所求不过是升品阶、掌权利。”

她的眸光凝在死者凄惨的死状之上,死尸张口欲呼,只可惜他临死前的哭求依然未能被旁人听见,这何尝不是另外一个她?

她原以为只要进了典狱,就可以与谢循比肩、可以追查兄长旧案。

但她总是不懂权、位二字的份量,她先遇安瑛、再遇顾辞,她才恍然醒悟她依旧位卑言轻。

没有权、没有官阶的她如蚍蜉般卑微,她无权再深查段脩的死背后究竟由谁操控;

面对势权凌人的顾辞,她亦没有力量去保护身旁之人....

这样的她如何能斗得过谢循?

她一介青衣司使,就连审阅卷宗的权利都没有,又谈何为兄长洗冤?

她没有办法,她只能往上爬,不惜一切手段。

等一切再静下来,苏言张了张口,话语中尽是惋惜:“阿愿啊,四处之人永无出头之日。我原来不想打击你,但事实如此,有些话我必须与你讲明白。”

“典狱六处,职责明确,不可擅自越界。四处只负责验尸,虽然查清死因必不可少,可案破后的赏赐和赞誉从未落在过四处头上,四处也向来为魏国公所轻。”

“就比如司使也有高低之分,首为玄衣,再为朱衣,其次蓝衣,排在最末就是咱们青衣。”苏言颓然依靠着门扉,肩旁抽动。

他颓然地靠向门扇,无力地说道:“不要怪四处的兄弟整日饮酒作乐,我们兄弟尽忠职守、兢兢业业也不见得会受到什么封赏。四处司使最高的品阶就到青衣了,入即青衣,一辈子皆是青衣。”

“哪像一处新来的那谁,一入典狱,就是朱衣司使。”



及此,苏言不禁想笑,这世上的事情永远都是这么荒谬,即便穷尽一生的追寻,也比不过旁人生来含着的金汤匙贵重,凡事都绕不开贵贱二字。

他叹着、笑着,默默离开。

翌日。

熹微的晨光刚扑面以来,逐渐照亮了众人头上的牌匾,照亮着匾额上的金漆绘字,遒劲有力的‘临水局’三字如沐新生,当然也或许是因为贵人的来到,老天爷赏脸,才令‘陋室’生辉。

苏言等一众青袍斜睨道着有人登临,见着新来的青年长身玉立,玉质金相,充满贵气,如此好看,却又脸生。

此人从未见过,原本四处的众人还识不得这眼生的面孔,后又觑道他腰上悬一处的银牌,又想到他身上耀眼的绯色。

贵人是谁,已经无需再说,众人心中纷纷有了答案,不是新入典狱的沈浔司使还能有谁?

听闻沈大人可是今年春试唯一个授予朱衣之人,这天大的殊荣,是他们等人做梦都不敢想的。

苏言笑着,掖着手,迎了身去:“沈大人,怎么来了?”

沈浔眼眸微转,轻描淡写地一览院中众人,而后方冷冷抬手,身后跟着的四五个青衣司使就两两挑着担子,一具接一具草草用席子遮掩的尸体就这样铺在庭中。

“明日午时之前,要这眼前五具死尸的验状,不得延误。”沈浔冷言道。

苏言麻溜接话:“晓得的,晓得的,一直都这规矩,大人还要不要留下喝杯茶,顺儿,赶紧给大人沏上一壶茶。”

沈浔颁了令,利落辞去。就在此时,听着身后人朝着东后堂传唤:“阿愿,来收尸了。”

听到传唤,堂中之人忙应声出来。

风起撩帘,轻飘飘的,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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