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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揣着手,凤眼微眯上下打量沈浔。

身旁小吏心领神会,嘲讽落在沈浔垂落的双袖上:“沈司使虽然重伤初愈,但也不能坏了规矩吧,连行礼问安也忘了?”

“不是沈某不敬,顾大人忘了,沈某被贼人挑了双腕,这双手怕是要废了,无能向大人问安。”沈浔道。

经沈浔一说,小吏忽然想到确有此事,抿了抿嘴,倒显得自己刻薄挑刺,悻悻然宽慰道:“沈司使莫要灰心,万事终有出路,遵医官的话,恢复得好,握笔提字应是不难。”

“多谢。”沈浔问道,“这么晚了,顾大人还要去哪?”

顾辞余光轻扫着沈浔,笑道:“怎么,难不成本处去哪还要跟沈司使汇报吗?”

沈浔侧身让路,淡淡道:“不敢,大人请。”

顾辞连头也没回径直离开,咧着牙齿吐出薄薄细雾,小吏急忙快步跟上,却好似察觉到顾处似乎隐有不悦。

这份不悦一直持续到顾辞走入四处的临水居,命人抬来洪泰和顾衡的尸体。

他听见顾辞轻嗤了几声,一声笑意更比一声森然、可怖。

小吏丈二脑袋,摸不着头脑,只是凭他敏锐的直觉预感顾辞的笑里藏着刀子。

他抖着胆子问道:“顾大人今日怎会想起来顾衡洪泰二人的尸体?他们尸体有什么问题吗?”

“尸体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有人谎话了。”

顾辞一脚踹滚案台上的洪泰尸体,就着腥污的血迹坐在台上,塌着肩膀,勾着嘴角道,“怪不得沈司使能活下来。”

顾辞指尖扣着几上,轻轻敲着,仿佛乐在其中:“那夜袁黎是如何说的,如何救下的沈浔?”

小吏回忆道,“袁处说等他赶到暗巷之时,沈司使已被洪泰二人挑断手筋,重伤不起,失血过多,不省人事。”

“洪泰二人又是谁杀的?”

“袁处说是他杀的。”

小吏话音甫落,顾辞拍着腿膝笑得前俯后仰,揩下溢出眼角的泪珠,眼神倏然阴冷。 W?a?n?g?阯?F?a?B?u?y?e?ī???ù?????n?????????5?????ō??

“你且瞧瞧洪泰二人的致命伤,刀刀剑痕,似剑伤又非剑伤,更像是一种极为霸道的内功,以无形化剑。”

“而我记得袁黎其一并不喜欢用剑,更爱拳风。其二袁黎头脑从简,武学向来求实,认为有刀就能划人血肉,武力登峰造极便能夺人首级,故而看不上用这些花里胡哨的内功功法。”

陡然之间,小吏恍然大悟:

“顾大人的意思是袁处撒了谎,洪泰二人并非他所杀?袁处为何又撒谎,洪泰二人究竟是谁杀的?”

“你还想不明白吗?”

顾辞凤眼微眯,骂小吏愚笨,摩挲着指腹,吹了吹指尖,“我早就觉得奇怪,暗河培养出来的杀手练的都是招招置人死地的功法,且那夜又是专门抢夺姜时愿手中的母蛊而来,时间紧迫。可为何一见素味平生的沈浔就忽得起了玩心,非要挑断他的手筋,看他血流一片,让他慢慢感觉到死亡的惧、痛楚,这可一点不像暗河的手法。”

小吏顺着顾辞的思路想下去,忽得又茅塞顿开,“这么说,杀洪泰二人只能是在场的沈司使?”

“不对啊,如果洪泰二人真是沈司使杀的,他的实力、内功已至‘十天杀’境地,此境地的人内力犹如龙象之力,可脱胎换骨,区区重塑一个手筋应不在话下。”

小吏又想到沈浔不便行礼、始终空悬的双手,替他辩道:“可沈司使双手看着好像确实不便....是不是顾大人多想了...”

顾辞再笑了一声,这便是沈浔的可怕之处,要不是他早觉得沈浔此人玲珑心计,估计也如小吏一般动摇。

他方才借行礼这看似寻常不过的小事有意试探,而沈浔依旧能滴水不露,甚至连半分轻微抬手、下意识出卖自己的幅度都没有,甚至都有那么一刻连顾辞都动摇了自己判断。

且那一场堪称绝妙的苦肉计,真中掺假,假中又或许有几分真,完美地骗过典狱的所有人。

“再说了,武艺超绝,杀了两名天字杀手在典狱吹出去,乃是无上光荣,沈司使有啥好瞒的?”小吏依旧嘟囔着,料定是顾处又在多心,整日疑神疑鬼。

一把断刃插进死尸的眼窝,顾辞举至灯盏下,欣赏着沾

着血色的玻璃珠,笑道:“对啊,沈浔为何要瞒?是什么让他宁愿自断双手,也不愿让人发现他其实会武学?”

顾辞笑着,沈浔此人愈发扑朔迷离,也愈发有趣。

沈浔越想掩藏的事情,他也越想掘地三尺,看着他那一副傲骨、不屈的神情揉碎、剁烂在自己的脚下。

正如世事,最美好的都是近乎于毁灭的状态。



月光曜曜,如丝绸般的银白色光影斜入庭院,再回到东三阁的姜时愿,捶揉着自己有些发软的双肩,神色疲惫。

虽然一处、二处忙于暗河之事东奔西走、暂时无暇来惩处擅自彻查宋府的她,但四处这个里里外外、连同陆不语都闲得发慌的人却有着大把的时间。

姜时愿一入临水居便被苏言等人围追堵截,硬是要她像书肆的说书人好生讲讲她是如何查清宋氏父子二人的。四处的众人听着她夜探深苑寻蛊的离奇经历,更是激动地连茶水、瓜子仁都备上了。

好不容易费了很多口舌讲清宋府的来龙去脉,又紧接着被陆不语叫去饮茶,听着他一通兴师问罪,说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然去和一处争案子。

不过说到最后,陆不语还是轻咳两声,难掩激动之情,“这次的事以后绝不可再有,听到了没有!但....这是实实足足让四处挣了大面子....你....我....嗯....还是要低调为上,莫被一处的小气鬼们给妒上了...”

就是这般,姜时愿是日头正盛的时候去的,返回小院时已是月明星疏。

她头昏脑涨的,四肢也酸疼无力,凭着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念起重伤未醒的沈浔,还是端着碗汤药,去了他的阁中。

吱呀吱呀殿门被推开一脚,倩影在朦胧的白梨屏风后一晃,薄薄一层纱后,她看见榻上空荡荡的,心头一窒,沈浔呢,本该在榻上的人呢?

“沈浔...沈浔....”

前所未有的不安感涌上心头,都未顾上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

瓷器应声碎在地上,略一丝甘甜的苦涩丝丝缕缕飘散在阁中。

就在她欲图转身去往阁外找人,一道颀长的人影在朦胧的屏纱上愈来愈近,近得他的气息撩浮着浮光锦绣,泠泠流光。

灯色烟煴,男人身量高大的影子透过一层屏纱垂落在姜时愿的眼前,将明窗外一切月华都遮住。

她的眼里没入黑暗。

尽管在他的阴翳下压迫十足,姜时愿还是义无反顾地走至屏前,贴近屏上属于他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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