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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李贵妃的蕴福宫,院中摆满了宫中匠人精心培育的各色牡丹芍药,足足几百盆,把整个蕴福宫摆得花团锦簇。
她这里每个季节都会摆上不同的鲜花,每次来都有新模样。
皇帝往日就最爱往李贵妃这儿来,这次因为两个侄儿的事心中烦闷,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李贵妃。
她是最知情识趣的一个人,皇帝最爱她的善解人意,每每到她这里,心情都会不错。
皇帝才大发雷霆清理了一遍后宫,如今还余怒未消,连墙外小宫女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李贵妃却一如往常。
见了皇帝,她先嗔怪一句:“两日都不曾来了,今日总算是处理了国家大事,终于想起来看我一眼了。”
说话间迎过去扶了他的胳膊,目光中露出一些关切:“陛下既来了我这里,可不许再想那些烦心事,好好放松才行。”
她已经三十五岁的年纪,仍然是肤色白皙细腻,一颦一笑明眸善睐,宛如少女。
皇帝听她说了几句,脸上总算是有点笑模样,打量一下院里的花盆,说道:“那几盆芍药不错,可是新添的,很配你。”
“陛下不来,我日日无聊,只好用这些花儿鸟儿打发时间了。”李贵妃拉着他坐下,“陛下这两日都不曾休息好吧,我给你按一按可好?”
“还是你体贴。”皇帝放松身体闭上眼睛,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从李贵妃身上手上传来,她柔软的手指贴着他的太阳穴轻柔按压。
斜坐在皇帝身后的李贵妃眸色如水,看着自己指腹下,皇帝脸上的纹路和一些斑点。
哪怕是世间最尊贵的男人也会老去,皮肤会松弛,脸上会长出斑点,但他身上至高无上的权利会为他一切外表上的缺陷蒙上一层光辉。
皇帝睁开眼,看见她温柔的眼神,忽然握住她的手感慨:“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可你还是那么漂亮,就和当初刚入宫时一样。”
“我可要老得慢一点,这样陛下才会一直看着我。”李贵妃笑道,“而且这都要怪陛下把我养得太好了,养花的人尽心,花才开得好。”
“陛下和我不一样,为了天下大事日日操心,这都是陛下竭尽心力的证明……若是可以,我也想让陛下少些操劳。”
皇帝听得心里熨贴,拍拍她的手道:“你这嘴,说话还是这么好听。”
“都是真心话,自然好听。”李贵妃哄得他神色温和,又道,“那些烦心事陛下都处理完了吧,是不是该好好陪陪我了?”
皇帝又叹一声:“哪有那么容易,有些事我还在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能有
什么事叫陛下如此烦心呢,说给我听听!“李贵妃像是不满他无法陪自己,顺势问道。
“唉……是静王的事。”皇帝提起这事就皱眉。
一开始他或许只是觉得静王坚持要一个已婚妇人给他当王妃,太过离经叛道,可后来,就逐渐变成对静王态度的不满。
他跪在殿外不起时,皇帝一边觉得不忍,一边又忍不住想,他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逼迫他让步?
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孟家的娘子,还是只是想要借此表明自己没有争夺皇位之意,若是如此,他莫非觉得他当叔叔的,如此容不得他吗?
对于静王,皇帝的情绪总是很复杂,或许是静王长得和他的父亲太像了,而他对太子大哥又有一份敬畏和愧疚。
“静王执意要娶一个和离之妇做王妃,为此甘愿抗旨,我为他挑的王妃,他宁死也不要,他这脾气,真是叫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皇帝说道。
李贵妃惊讶问:“我只听说陛下罚了静王,竟是因为这个,不知是哪家娘子,让静王殿下这种清修之人都上了心。”
“不就是孟尚书家的大孙女,”皇帝迁怒道,“估计也是个不安于室的。”
李贵妃露出思索的神色:“怎么有些耳熟……对了,我想起来,不久前的清明夺锦赛上,陛下不是还给崔指挥使赐了婚吗,我记得也是孟尚书家的孙女。孟尚书家有几个孙女?怎么各个都如此厉害。”
“这婚事要真成了,静王倒和崔指挥使成了连襟了。”她似随口感叹一句,语气又带上好奇,“这两位先前都是不肯成婚的,遇上孟家的小娘子就变卦了,我还真好奇起来,想亲眼见一见是什么样的小娘子。”
皇帝不自觉皱了眉。
李贵妃无意的话又把他心底深处一个顾虑给勾了起来。
这婚事一成,静王和崔竞就成了连襟。
崔竞那是什么人,是一个叫他又爱又苦恼的天生将才。十几岁就在边关崭露头角。
本朝重文抑武,武官想要升迁比文官艰难许多,但崔竞能在这样的年纪成为正四品的殿前副都指挥使,都是因为他立功够多。
在边关十年,打了数百场胜仗,收复了途州,先后调任途州、沂州和掖州刺史,每到一处,清理冗兵,布防作战……若不是他在上一场大战中伤重,借机让他回京休养,皇帝都不知道再将他往哪里调。
以崔竞的履历与功劳,直接做个指挥使也无可指摘,皇帝是以他尚且年轻为由,压了一压,才叫他只当了个副职。
上头虽还有个算是他长辈的老将军虞国公占了指挥使正职。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等老国公退了,这指挥使一职必然是崔竞的。事实上,如今也只是差个形式而已。
皇帝知晓崔竞忠心尽职,对他也很信任,可一旦他与静王有了这层联系,事情就又发生了改变。
皇帝实在不能不警惕一些可能。
他被静王顶撞后,一怒之下将静王降爵为郡王的旨意已经写好,如今还未发出去,只是因为,他还没想好,是否要借这次,让静王离京去封地。
离得远了,他才能暂时安心。
“昨日静王自请去封地,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皇帝忽然问李贵妃。
李贵妃疑惑:“好端端的,静王为何想要去封地?”
“许是看了颖王的下场,怕了。”皇帝有些意兴阑珊,自言自语道,“静王封地在宁州,虽降爵,我也不准备改他的封地。宁州离梁京有些远,却也是个富庶之地,不会委屈了他,只是他在京中待惯了,去那么远也不知他能不能习惯。”
李贵妃哪能看不出来,他口中问该不该答应,实则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如今这般犹豫,可能是顾虑着朝中一些不好听的声音,怕人说他对侄子狠心,才处置了颖王又要发落静王。
“既然是静王殿下自己求的,陛下成全了他也未尝不可,反正您一向疼爱他,他要什么您不给的。”李贵妃捏着他的肩说。
“是啊。”皇帝说服了自己,“他想去封地看看,就随他吧,日后若想回来,再召他回来就是。”
李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