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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氏夜里本就睡不安生,多的是刚眯半刻钟就醒了、如此反复到天亮的时候,这些时日被逼得连这半刻钟都不敢眯,就怕一时失言……

可是,人毕竟不可能那般熬着,能补眠也就罢了,现如今白日里都不得清静!

一会儿大夫来请脉,一会儿院子里煎药,一会儿与她说话解闷……

各种花样轮番来,那可恶的柳氏,那已然与陆念联手的桑氏,花样忒多!

更要命的是,桑氏不晓得如何吹得枕头风,把陆骏吹得更耿直了!

岑氏好几次差点耐不住脾气要发火,又被迫着生生压回去,做一个病得精力不济的温和老夫人。

“不管怎么样,”岑氏在梳妆台前坐下,咬牙道,“最多再三五日,必须把人都赶了!”

李嬷嬷嘴上附和着,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显然是姑夫人算计好了的,岂会半途而废?

她有心要宽慰几句,等梳子从头上滑过,梳下来大把大把的头发后,她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岑氏心不在焉,并没有发现自己掉了许多头发,由着李嬷嬷替她打理得当,又往脸上敷了厚厚一层粉。

小祠堂里。

定西侯下朝回来,主持家祭。

府里腊八并非大祭,但也算重视,早早扫了雪,又里外收拾干净。

廊下,柳娘子正与定西侯说着话:“昨儿是我守着,侯夫人歇得还是不好,我琢磨着是不是再换大夫来看看?如此下去总归不好……”

进府这些时日,柳娘子早已经有了经验。

说旁的七七八八,定西侯不怎么理会,但只要说姑夫人,好好坏坏的,侯爷都会认真听。

近些日子还添了侯夫人。

毕竟是抱恙的妻子,他会去探望,也会听人说状况。

柳娘子不疾不徐说着,余光瞥见李嬷嬷扶着岑氏来了,手腕一抬、轻轻拍了拍定西侯的胳膊:“沾了雪水,看着就潮,回头赶紧换一身,再喝碗姜汤驱驱寒。您也保重身体吧,要不然,世子兄弟两人不止要给侯夫人守夜,还要来伺候您。”

定西侯笑了下:“阿薇很会煮姜茶。”

“是,”柳娘子弯了眼,“先前喝过两次,很是顺口,等下我跟她提,请她给您送一碗去书房。”

说到这会儿,柳娘子像是才看到岑氏一般,急急忙忙迎上来扶她:“您怎么来了?今儿还下雪,病情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岑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怕忍不住剐她一眼。

陆念和阿薇是最迟到的。

小祠堂里便是备了火盆、也远远不及屋里暖和。

陆骏搓着手怨她:“你倒是悠闲。”

“沐浴更衣熏香,哪样不需要工夫?”陆念嗤得笑了声,“母亲就喜欢香喷喷的我,她愿意等我,你催什么?”

陆骏浑身鸡皮疙瘩。

多大岁数了,还香喷喷?!

“行行行,你说得对,”陆骏懒得与她争口舌,“快些吧。”

祭祖自有章程,说复杂倒也不复杂,偏陆念有备而来,赶在结束前突然起身,上前几步把白氏的牌位取了下来。

定西侯一时不解:“阿念?”

“我和母亲说说话,”陆念慢悠悠地,把牌位举到面前凑近了,“十几年没在家里过腊八了,也没叫母亲仔细看看我。

母亲,我现在长这样,您细细看看我的五官。

其实我已经记不太清楚您的样子了,但我和您应该长得也没那么像,反正父亲、舅舅那儿没人夸过我像您。

喏,我再给您看看阿骏。”

说着,陆念转身,把牌位直直贴到了陆骏的脸上。

冰冷的木牌激得陆骏下意识要躲开。

他自然不是怕,亲娘的牌位有什么可怕的,就是冷得慌。

“躲什么?”陆念嫌弃极了,“我听说阿骏好像眼睛嘴巴更像您一点,唉,有什么用呢?

他现如今可是大孝子了!岑氏病着,他去守了两夜,要不是弟妹拦着,他还能再去好几夜。

说来是您走得太早了,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没给您敬过一点心,全服侍别人去了。”

陆骏叫她说得头痛不已:“你少说几句行不行?孝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自是尊敬母亲的,不是我不想孝顺她、伺候她,是天不假年,子欲养而亲不待!

继母代替母亲抚养我长大,我现在回报她也是应当,何况两位母亲是好友,你何必在灵前说这些伤人心的话?”

陆念噗嗤笑出了声:“你还会伤心?”

“啊?”陆骏不解。

他说了这些,陆念的关注点竟在这个词上?

只见陆念笑容倏地消失,乌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憎恨层层漫出来:“母亲不会伤心,她会恨;岑氏也不会伤心,她欢喜母亲的死;只有你一个糊涂蛋,在这儿伤心来伤心去!”

陆骏气结:“你!”

“对了,今晚该是你守夜吧?继续当你的大孝子,千万别睡死了!”陆念说完,抱着牌位看向岑氏,“这等拳拳孝心,滋味如何?

你千万别点什么安眠的香,阿骏一觉睡到大天亮,可就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了!

说来,你也不敢点吧?

真要点早点了,是吧?”

岑氏气血上涌,冲得头昏眼花。

陆念这下说舒坦了,把牌位放回去,神色如常跪下磕头。

她没有再招惹的意思,定西侯也不会去念叨她,没必要,真把阿念的脾气激起来,不一定砸祠堂,但大闹一场免不了,更要命的是激出病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祭拜结束后,回到书房的定西侯得了一碗春晖园送来的姜茶。

一口下去,浑身寒意消散,从里到外都暖和。

而菡院里得了碗腊八粥,岑氏看都不用看,其中必然有松子。

她毫无胃口,叫李嬷嬷端了出去。

下午时候,岑氏勉强睡了会儿,半梦半醒间听到些悉悉索索的动静,她不爽地拍了拍床板、代替说话。

外头动静一顿,下一刻柳娘子抬步进来。

“您醒了?”她柔声细语地,“我刚和李嬷嬷说呢,您白日还是少睡些,夜里才能更好入眠。”

岑氏瞪着她。

柳娘子又道:“您刚是不是做梦了?我好像听到您说了什么,不是很清楚……”

岑氏下意识问:“我说了什么?”

“好像是什么草不草的,”柳娘子凑近了些,低声细语起来,“您这呓语的毛病,好像也挺厉害的。”

岑氏的眸子倏地一紧,抬手就向柳娘子打去。

柳娘子自小练武,哪怕如今身手早不及从前了,也不是岑氏这样能打着的。

她往后让开,嘴角一抿:“您睡糊涂了吗?打人?您会打人吗?”

岑氏狠狠道:“告诉陆念,她亲娘死了三十年、不是三年!她想开棺只管去开,我看她能开出什么结果来!”

李嬷嬷匆匆进来,见里头剑拔弩张,心下一沉。

柳娘子轻笑了声:“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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