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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又想起沈氏,“你说,她该不会真怀上了吧?”

陈嬷嬷也觉得有可能,“大娘子一看就是宜男相。两人如今感情又好了,指不定一举得男!”

*

纾妍回到禅院时,便宜夫君还未回来,书墨倒早已等在禅院,一见她回来,立刻迎上前,请求:“能否请娘子去瞧瞧公子?”

纾妍稀奇,“他去了哪儿,还要我特地去瞧他?”

书墨叹气,“大公子因为老主君的死这么多年耿耿于怀,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湖心小筑垂钓吃酒。今年下了这样大的雨,湖心小筑湿气极重,怕是要着风寒。”

纾妍听得糊里糊涂,“他既伤心,我去了也未必有用。”

书墨道:“这府里人人都仰仗公子,可无一人能够哄一哄公子高兴,娘子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名正言顺哄公子的人。”顿了顿,又道:“往年娘子也会哄一哄公子,公子过后总会高兴些。”

纾妍对他说的一点儿印象也无,不过兴许做了后又能回忆些什么。

只是她只有哄父兄的经验,实在无哄其他男人的经验。

她正犹豫,淡烟也劝,“昨夜小姐梦魇,姑爷怕是守了小姐一夜,不如小姐去瞧瞧。”

纾妍没想到老狐狸昨夜竟守了自己一夜,最终点头,“那带路吧。”

*

湖心小筑。

正在临窗垂钓的裴珩已经连吃了两壶酒。

这时,他远远地瞧见浩浩荡荡的祈福船只朝这边飘来,用鱼竿挑了一只船上来。

并不是她写的。

他重新放入水中,再次挑了一只上来。

不是写给他的。

一连捞了三只,终于捞出一只她写给他的。

【愿老狐狸早生贵子】

字体规整,一点儿风骨也无,上回他也不过是哄她高兴,所以才夸她字好。

裴珩不禁想起从前柔婉端庄的小妻子写的字。

【愿官人福寿安康】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连字都是假的。

裴珩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再次将那艘小船放入水中,任由它顺水而下。

这时,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裴珩心中一动,立刻回头,待看清来人,眼神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失望,蹙眉,“怎是你?”

李素宁没想到自己特地过来瞧他,会听见这样一句话,委屈,“素宁知晓表哥心里难过,特地来瞧瞧表哥。”

裴珩神色淡淡,“既瞧过,就回去吧。”

李素宁却不肯走,反而上前一步,情意绵绵,“素宁自幼没了父亲,这府中上下没人能更明白表哥的心,今夜就让素宁留下来陪表哥好不好?”

裴珩闻言蹙眉。

他从前总觉得自己根本不在意枕边人是谁,所以在他不耐烦母亲唠叨子嗣问题时,随口应下纳妾一事,如今却发现并不是所有女子的话他都愿意听。

甚至心生厌烦。

他正欲打发她,外头再次传来脚步声。

来人大抵压根没想到李素宁会在,看了一眼书墨。

书墨也很冤枉。

他好不容易将娘子哄来,谁能想到表小姐也在!

纾妍哪里能想到自己居然撞破老狐狸同亲亲表妹幽会,转身就要走,裴珩叫住她,看向李素宁,冷冷道:“还不即刻下去!”

这还是他头一回在人前用这样重的语气斥责李素宁,又怕又妒又委屈的李素宁哭着跑了出去。

纾妍亦是头一回见到老狐狸这样严厉呵斥人,想要偷偷溜走,再次被他叫住。

他这回语气温和,“既来了,就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吃两杯酒。”

纾妍心想老狐狸变脸变得真快。

她被那酒香勾起腹中馋虫,慢吞吞走了过去。

他并未问她为何要来,而是把手里的鱼竿放到她手心,“你要玩吗?”

纾妍发现他竟然在垂钓,朝窗外望去,只见被屋檐下两团红光照亮的湖面上浮着一抹荧绿,好奇,“那是什么?”

他道:“夜明珠做的鱼浮。”

“……大人真奢靡!”

话虽如此,一向贪玩的女子还是有些兴奋。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这是父亲生前的东西,父亲生前没有别的爱好,唯独爱夜钓。我年少时,总喜欢同他一起夜钓。一壶酒,一盘棋,两父子就这样消磨一夜。”

纾妍没想到会勾起他的伤心事,忍不住看向他,平日里总是从容淡定的男人此刻神色哀伤到极点。

她脱口而出,“我以为大人这样的人不会伤心。”

他倒了一杯酒送到她嘴边,“难道我这样的人不能缅怀自己的父亲?”

她抿了一口,发现这酒一点儿也不似上回戏园子吃的酒辛辣,入口极绵软,一股子淡淡的梨花香气弥漫在口腔。

“这是什么酒,怎这样好吃?”

“梨花酿,”他将她吃剩下的酒一饮而酒,“你从前酿的。”

纾妍:……

想不到她过去三年真是多才多艺……

他再次送了一杯酒到她嘴边,待她吃完,问:“你还未回答我。”

纾妍认真道:“大抵是因为大人同我爹差不多的年纪,所以我想象不出大人这样的人也会为了早逝的父亲伤怀。”

他指骨一顿,杯中的酒洒出几滴,溅在手背上,一股子酒香弥漫开来。

他轻轻转动着酒杯,“我在你心里已经很老了吗?”

纾妍闻言忍不住看向他,衣冠胜雪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的鱼浮,那对波光潋滟的眼眸映着湖上星星点点的红光。

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

其实一点儿也不老。

大抵岁月格外优待美人,他依旧是七年前的模样,甚至比那时更加招人。

是她长大了。

除却不见的那四年,算起来她实际三年多不见他而已。

想来他根本就不记得曾记恨了他一个夏天的“沈家小公子”。

后来,她有了更好的玩伴,将他送的那块玉佩以及他这个人全都抛诸脑后。

谁知一觉醒来,他竟然成了她的夫君。

还是变了心的那种。

她正胡思乱想,又听见他道:“父亲出征前,因为对政事的一些看法,我年少气盛顶了他几句。后来,我发现父亲是对的,我以为我可待他老人家凯旋后,沏一壶好茶向他赔罪,谁知竟再无那样的机会。”

“原本,我该成为一名武将,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是一名将军最荣耀的死法。”

纾妍听了这话,忍不住反驳,“听大人这么说,我岂不是要在我最美的年纪死去?我才不要,我现在要美,将来老了也要美!”

他道:“我大抵瞧不见你老的模样。待你老了,也许我就死了。”

纾妍听到他这些死啊死啊的,心里也跟着难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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