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8


他的每一次见面都太过有缘分,以至于在这样的时候,她总是想着,陈怀霖会不会突然也从天而降。

他每次都像是神仙从天而降。

以往倒有可能,可是今夜实在是不能了,她知道,他还在金銮殿参加宫宴呢,而陈怀衡也在那里。

妙珠今夜从乾清宫出来本是想要寻狗洞的,如果寻到一个能够出宫的狗洞,她就悄悄爬出去,跑到一个陈怀衡寻不到的地方,然后,她就可以去找陈怀霖了,陈怀霖说过,如果她有朝一日想出宫,他等她的,甚至可以帮她的。

然而,最后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狗洞。

妙珠只得往乾清宫回,回去的路上,经过了冷宫。

冷宫地處偏僻,这里头关着一些前朝的时候犯过錯的宫妃,人数不大多,可在深夜时,这里时常会发出一些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冷宫的朱漆宫门早已斑驳得不成样子,雪花快把门都掩了半扇,那些呜咽哭号之声,和冬日的冷风遥相呼应,阴气森森,恐怖渗人。

此地怨念甚重,妙珠路过,浑身上下都起一身鸡皮疙瘩,她想要快步离开这处,可腿脚又不听使唤驻足此地。

女人的哭号声是冷宫的常年的奏曲,这些单调又哀切的咿呀声,是冷宫独有的旋律。

这里头,有些不甘心的,便哭便号,有些死了心的,便躺在草席上等死。

冷宫中的这些人是这世上独有的,极具耐心之人。

她们十年如一日的,咒骂和控诉这个可恨的世界。

在哭号声中,妙珠似听到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那是个有些年老的声音,她竟辨不出男女。

那哀老的声音透过那一道薄薄的墙,传到了妙珠的耳中。

那声音像是在说,不,更像是在哭着说:“幺儿,红花开了,紫禁城里头要开始死人喽。”

妙珠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不敢继续听这些个神神叨叨的话,转身匆匆离开这处。

等到回去乾清宫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就连陈怀衡都已经参加完除夕宫宴回来了。陈怀衡应付完了一场宫宴,本来子时还有煙花要放,他要携群臣共在城墙上赏火树银花,最后是借口身体疲惫才好不容易脱身离开。

可待他回来了之后,却寻不到妙珠的身影,也不知她又是去了哪里,去问了卿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日宴上,陈怀衡饮了不少酒,头也止不住有些泛疼,回来后见不到妙珠,头疼得更有些厉害。

他冷着声问卿云:“人去哪里了你不知道?她成日有什么事情不都和你说的嗎。”

找不到妙珠的感觉十分不好,让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的烦躁,这股堵在胸口的浊气在酒酿的发酵催化下,更加厉害。

他要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立刻马上。

卿云看陈怀衡发作,忙道:“奴婢这就让人去寻了,没听人说她去了外头,应当只是在外面闲逛罢了。”

陈怀衡已经坐在了圈椅上,双手随意搭放在一旁,他眉头紧蹙道:“闲逛?”

这种天气出去闲逛?脑子烧着了不成。

寻不到妙珠的陈怀衡心情看着非常不好,卿云也不敢多说,只好站在一旁等着,期望侍卫们能早些寻回妙珠。

好在,妙珠恰在此时回来。

妙珠没有碰到出去寻人的侍卫,也没人和她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进殿内就发现气氛有些古怪压抑。

去看陈怀衡,就见他脸色阴沉,那双长长的丹凤眼中带着几分的不善。

又生气了。

妙珠对此早就见怪不怪。

她走上前,给卿云打了个眼色,卿云出去前,小声给她对了口型,大致意思就是说,陈怀衡寻不到她,发脾气了。

妙珠了然,点过头算是知晓。

她没将他的生气放在心上,只自顾自道:“方才晚膳吃多了些,便出去消食了,不想陛下回来这样早。”

陈怀衡不是还应当在外面赏煙花的嗎?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呢?

陈怀衡见到她后,心中郁气已经散了干净,可面上还是那副阴森森的样子,他道:“竟还要我等你回来。”

妙珠深吸了一口气,强忍没说什么難听的话出来。

陈怀衡平日就不讲道理,吃了酒下肚,整个人就更混账。

她若在这个时候和他计较,只能叫自己气个半死。

也罢。

她没理会他口中的话,起身去给他倒了一盏醒酒的热茶。

她道:“行行行,是奴婢的錯,陛下用些茶,消消气。”

陈怀衡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残暴无礼得恬然自得。

妙珠只消哄着他就行了。

陈怀衡对此不是很受用,他看出了妙珠对他的敷衍塞责。

“你哄我呢?”

不然呢?

妙珠心里这样想着,可始终是没说出来,她道:“不曾。”

她先行转开了话题,问道:“陛下今日回来这样早?”

陈怀衡道:“回来早些你不乐意了?”

他想着今夜是除夕,晚上有满京城的煙花能看,坐在后苑看煙花,虽不比在城墙看来得痛快,可是和那些老酸儒有什么好一起看的呢?

他早些回来,本以为妙珠乖乖地待在乾清宫里面,可谁知,竟寻不得人了。

即便知道她出不了皇城,可这股焦躁还是莫名地涌上了心头。

转头又看妙珠无所谓地敷衍他,他更是不想轻拿轻放。

啧。

妙珠不明白陈怀衡这是在闹什么别扭了,死活就想要抓着这件事不放,说来说去的,就脱不开这些。

不就出去了一趟嗎,他用得着阴阳怪气至此吗。

无聊得很。

妙珠自顾自道:“今日回来路过冷宫了,里头是有男人吗?”

她不知道的那些事,陈怀衡应当是都知道的,这紫禁城里头没有东西能躲得过他的眼睛。

果不其然,陈怀衡听后默声片刻,他

问她:“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人在说胡话,什么红花开了,要死人了。”

陈怀衡明了,他也没有藏着掖着,道:“那是前朝的一个老内监,是个疯子罢了。”

妙珠奇怪道:“老内监为何会被关在冷宫之中?”

陈怀衡道:“太皇太后关进去的。”

妙珠隐隐约约觉得再问下去就要触及到什么宫廷秘闻了,她适时地住了嘴,不再开口。

陈怀衡想到了什么,目光刺向了她:“你去冷宫做些什么?”

昏暗的烛火之中,眸光深黑,如同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

妙珠道:“不是说了出去消食吗?”

“消食消到了冷宫去?”

妙珠实在受不了他的无理取闹,问道:“不然呢?不然我去冷宫做些什么?”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