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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變得易怒易躁,那些处理了几年的政务早就得心应手的政务竟都再看不下去,每日看着那空荡荡的没有妙珠身影的殿就忍不住想要砸東西。

他也確实砸了。

乾清宫时常一地狼藉。

那些政务也都被他丢到了一旁,丢给手底下的人去管,他将自己关在乾清宫中,終不见天日。

落差是最难叫人接受的東西,本来他都以为触及到妙珠的心了,可是手才碰上去,她就毫不留情地抽身,留他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殿内。

自从妙珠跑走后,陈怀衡就再没睡过好觉了。

他时常睡不着觉,太医开的安神香也没用了,许多时候只有眼睛一直睁着直到受不了了才能歇下。

有时候好不容易入了梦,却又梦到妙珠,再醒过来的时候,脸上竟糊满了泪。

现在的皇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可怖,谁都不敢凑到他的身前。

唯独锦聿能近他的身。

这是妙珠留下的孩子。

可他留不住妙珠。

锦聿没了带他的娘,时常整日整日的哭闹,嗓子都快哭哑了,宫人们不敢抱着他到陈怀衡的跟前,生怕他殃及了小皇子。

直到陈怀衡自己想起了他。

他抱着他,眼神又阴又冷的,他讽刺他,说:没用的东西,你连你娘都留不住,还有脸哭。

阴恻恻地说完了这句话,却又把锦聿抱得更紧了一些,用那始终紧紧绷着的脸贴着他那小小的身子,感受着他的心跳。

他是他和妙珠的儿子。

身上留着妙珠的血,是她给他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如果......如果他真的找不回她的话了,那他就只有他了。

宫中上下一时人人自危,太后听说了他这处的事后都以为

他是撞邪了,恨不能找些道士来给他驱邪。

至于吗?

至于吗!

只是一个宫女罢,何至于此呢。

可是,她找的那些三流道士当然是没能近陈怀衡的身,连带着她被他毫不留情地赶出去了。

陈怀衡仍旧恨妙珠,真的恨她。

陈怀衡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想,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身边,就算吃苦也要当着他的面吃,她做了这样的事,他不会原谅她的。

他一定会把她抓回来的。

她这次死定了。

可是,他又總在想,她跑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在外面钱又够不够花,有没有被哪些个不长眼的人欺负。

陈怀衡仍旧没办法从妙珠逃跑这件事走出来,每回待在殿内,便想起往事,整座宫殿就像是一座大熔炉,那些禁不起回忆的事情就像是一把把火,炙烤着他,非得将他烧成一团雾才够,他控制不住砸东西,好像唯独暴力才能宣泄他满腔的恨,可是砸完了东西,使完了身上的力气后竟又不禁委屈得流下泪来。

她怎么就不要他了呢,他好喜欢她的,她难道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他一个人跑走了呢。

黑暗之中的动物寻求到了一点亮光,然而,明亮只是短暂的,很快,又重新归于黑暗。

陈怀衡坐在地上,靠在床边,泪水就顺着他的眼眶流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泪流满面。

他被她變得面目全非了,她又是什么时候把他变成这样了呢。

这辈子都没流过什么泪的皇帝,快把一辈子泪就流光了。

他恨她。

可又好想她。

妙珠就像是哽在喉咙里面的那一根刺啊,吞也不吞不下去,咳也咳不出来,就那样一直哽在他的咽喉处,把他的恨啊,爱啊,都哽在心口,跑也跑不出去。

三个月了。

春天都快过去了。

世间万物一直在不停歇地走着。

唯独就把他一个人丢在那个春天。

几个月过去,仍旧是没有她的身影。

陈怀衡已经刻薄消受得像是变了另一个人,因着成日成日地睡不好,眼下终日挂着一抹消不掉的青黑,整个人都阴阴郁郁的,叫人望之悚然,谁也不敢在他面前现眼。

政务政务,有什么意思呢。

什么东西都没意思了。

黑暗中的一切都是那样无趣烦人。

可他还是不得不再去处理政务,即便现在一切的东西都能让他变得心烦,可他还是必须要处理政务。

新工未完,旧业已芜,标准的政治动物已经停摆了五月之久,可烦躁的政务实在叫他难忍不堪,一回,他看着地上的碎瓷片,竟忍不住抓着那东西往手上割,身体上传来的疼痛竟让他觉得难得的畅快舒服。

陈怀衡口中发出一声畅快的呻。吟,自此以后,他就像是染上了什么怪瘾,心中痛苦到难忍时,便用身体的疼痛来解决。

他已经不会再流泪,不会再为那些难忍难堪落泪,他已经接受了妙珠离开的事实。

当然,他也越发得恨她。

他恨得想要把她珍视的那些人都杀掉,以此来报复她那颗决绝狠毒的心,可他又能对谁下手?万一哪天她回来了,知道了以后又该恨他一辈子。

他本来是没错的,硬生生也给自己寻出错来了,和她吵架,又该落到了下风。

最后还是没能下手。

妙珠不在的日子,他是半个爹,又是半个娘,锦聿已经接受母亲抛下他离开的事实,也不会再成日成日的嚎啕大哭,陈怀衡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耐心留给了这个快两歲的儿子,可是,他还是时常一个人看着他念叨:你没用,你娘不要你了。

是不要他了吗?

明明是不要他了吧。

到底是谁没用呢。

很快。

就这样三年过去。

这年陈怀衡已经二十四歲了。

他和她在一起才几年?

十八岁那年她来了,后来,二十一岁的生辰才没过多久她就跑走了。

或许是她在那三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的发生,才叫觉得那三年竟过得比他前半生都要长久。

如此回想起来,她在他身边竟只有短促的三年,怎么竟像是萍水相逢一场,有缘却无分。

他仍在找她,可是,仍旧是没有她的身影。

两京一十三省还是太大了,把小小的妙珠藏得不知去向。

在他十八岁那年,锦衣卫不能给妙珠找出清白,二十一岁之后,锦衣卫也不能再在这偌大的天下找到她了。

他必须要去回忆那件最不想回忆的往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次变了样。

他一直都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可是此去经年,在把那件事掏出来看,仍旧是血淋淋,仍旧是那样的不堪。

他不尊重她,看不上她,可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没想过恨他,她一直都是听他的话的,不管怎么作践她,她也听话。

可是,妙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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