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4
一岁了。时间过得会越来越快。
刚进组的时候,很多台词他不认识,还需要标注拼音。
当时很多事情都要适应学习,做什么事都暂时没有掌握方法,背一幕台词要来来回回磨很久。
小孩从小不喜欢背课文,背固定的台词时时不时记茬点什么。
这也许在老师那里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但对于演员来说,哪怕是一个语气词的错误,在意义的表达上都会截然不同。
梁谷云留在时都的时候总会担心他,担心他一个人没法按时背好台词,被导演叱责。
担心他没法独立生活,一个人完成那么多的工作,没有星期天,没有游乐场,早早地就开始感受工作的艰辛。
可苏沉全都做到了。
他看起来柔软安静,但有着超乎想象的韧劲。
他不光做到了,还做得比所有人预期都要好。
这漫长又崭新的三个月里,他独自汲取着大量的宝贵经验,在一众前辈的疼爱教导里快速成长。
哪怕剧组总是会熬夜,甚至通宵拍戏,也没有闹过一次孩童脾气。
听说好几次连群演里的小孩都在耍性子不配合了,作为主演,他反而一直沉稳不错,导演从未批评过什么。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梁谷云看着苏沉这样想到。
他注定是做演员的料。
助理隋姐帮着把苏沉头套边缘的发胶擦干净,笑道:“沉沉留在这剧组,相当于直接在这本硕连读了。”
“好几个老教授都天天在酒店里闲着没事干,教他台词,给他讲国内国外的表演体系,”她压低声音,不敢让旁人听见:“据说演洪大人的严老,快做时戏院的校长了,可能就是今年的事儿。”
“严思?等于说……”苏峻峰吃惊道:“现在是大学校长在亲自教他表演?”
别说表演系了,就是随便哪个专业,能有个博导系主任上课都是普通学生的荣誉,何况是校长私下里手把手的教!
“那可不是!嘘,我也是听得小道消息,您先别往外说哈。”
苏沉没少去陪老爷爷老太太们聊天,偶尔还看他们打麻将。
他没觉得自己是在提前读大学,听到这只以为大人们在开玩笑。
隋姐虽然只是生活助理,但好几年前就进了卜老团队,见多识广。
“平时那些好苗子,就是那些艺考生,削尖了脑袋进好学校里,听好老师授课教演戏。”
“您想想他们,再想想沉沉?”
“那以后沉沉万一演别的电影电视剧,估计效果也好得很。”
“可不是!”
“万一不演呢,”苏沉玩着玉佩,没当回事:“我还没读高中呢。”
苏峻峰笑着点头:“也是,将来再说。”
三天一晃就过,夫妇两又得回家继续上班,不过这一次临走前特意去了趟当地的商店,一块儿买了厚厚的三件套送给蒋麓。
蒋麓本来只是跟着送一送,到了车站被绕上厚厚的羊绒围巾,苏峻峰也跟照顾家人一样帮他把帽沿往下拉,好在风雪里不冻着耳朵。
“唇膏护手霜你们两孩子一人一份,”梁谷云笑道:“别以为男孩子就扛冻,冻坏了还不是自己难受?”
她弯腰抱紧苏沉,拍拍儿子的后背,又起身给蒋麓拍肩上的雪粒。
“太冷啦,你们赶紧回去,今天送到车站门口就行,不用进月台了。”
苏沉没再挽留,等着下个月和他们一起过年:“你们路上小心哦。”
“好,快回车上去吧,再见!”
蒋麓再坐回车上,脖子还套着围巾,任由它一圈圈地绕在脖子上,没舍得摘。
他忽然很希望自己的母亲也能这样,说些琐碎的话,做些平凡又温暖的举动。
苏沉坐在蒋麓旁边,见哥哥在出神想着什么,从怀里掏出捂了很久的小热水袋。
“你冷不冷啊。”他笑眯眯道:“捂一会。”
蒋麓第一次没有拒绝。
他其实不冷。
在开着暖气的车子里,他戴着羊绒帽子,被围巾捂得发汗。
但他接过小孩递来的热水袋,上面还套了一层绒布,怕人烫着。
双手指尖的末端终于开始回温,往年被冻了到反复开裂的皴纹暗暗发着痒。
暖和真好。
蒋麓暗自想着。
第25章
他们赶到的时候, 先皇后陵空无一人。四处荒草疯长,青藤漫冢。
虽然这里接近京畿边缘,但既无守陵人, 亦无供香清扫的奴仆, 便是寻常泼皮无赖混进来, 也能在故后陵寝里避雨睡觉,肆意便溺。
皇室的所谓体面就像个笑话。
先皇后被视为不祥罪人, 薨逝后不得与帝王同葬,独陵更是被安置在偏远地方,以示帝王厌恶冷遇。
元锦在看清母亲坟茔时, 气血逆涌,几乎要站起来奔向她。
母亲,是儿子来晚了, 母亲——
他双手紧握椅轮, 在寂静荒芜里看这附近的衰败情形,想呼唤长姐的名字。
他不敢叫,却又忧心安危, 椅轮快速往前挪了几寸,眼眶已经红了起来。
姬龄已肃穆神色, 双手推着他往前走去, 目力极佳地看到不远处的荒地。
“那边有一小片田野, 看着像是之前开垦出来的, ”少年欲言又止:“这附近地广人稀,也没法找旁邻讨什么吃食,难道公主只能……”
元锦看见虚掩着门的小棚子, 哑声道:“带我过去。”
“可能有埋伏。”
“一众人埋伏我们两个?”他指节用力到泛白:“带我过去。”
木门被虫蛀出许多细小的裂纹空隙, 他们还未走过去, 已闻到枯朽的臭味。
姬龄已有不祥的预感。
他想开口劝句什么,元锦径直打断了:“开门。”
姬龄回头和他身后的蛇骨婆婆交换眼神,皱着眉执剑出鞘,以备有人藏在里面突然发难。
门缓缓打开一条缝,灰尘扑得冒出来。
里面一片死寂,间或有虫鼠攀爬的细碎声响。
哪怕只开了一丝缝隙,元锦也清楚看见那衣袍上的花纹。
他不能自控地猛然拉开门,看见蛛网尘土里早已枯朽的尸身。
“阿姐——阿姐!!”
姬龄伸手要拽,被另一只苍老的手用力制住。
元锦扑倒着匍匐在地,撑着双臂去抱世间最后一个爱他的至亲。
骨架早已不剩几分血肉,连衣袍也被蛀得支离破碎,他抱着她的时候好似抱着尘与土,再用几分力便会让它们轻易碎作齑粉。
他的双肩剧烈地抖动起来,痛苦到像被活活剥开心窍的幼兽,跪在地上无力又绝望。
姬龄想扶他起来,刚往前一步便被厉声喝退。
“都出去。”
“可是留你在这——”
“我说全都出去!”
木门掩上的下一秒,元锦泪如绝提,呜咽不成声。
他哭到像要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尽,失态到抱着姐姐的枯骨嚎啕,再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