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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午膳时分一直安静到窗外明月初升。便连中间的两顿膳食,都没同在一张案几上用。

李羡鱼面上的热度似是没褪下来过,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一大堆念头海潮般涌来涌去,像是要将她湮没。

她想——

这算是占人家便宜吧。

在话本子里,这样占了人家便宜的,可是要负责的。

可是,她又不是男子,不能娶临渊。即便是嫁给他,也是不行的。满朝文武,她的父皇,她今日见过的皇叔,都不会答应。

那她这样,岂不是便成了话本子里的登徒子?

正当她胡乱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的时候,倚坐在梁上的少年心绪同样紊乱。

他素来不喜旁人接近,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地上。

他应当厌恶才对,即便是因此动了杀心,他亦绝不意外。

可少女的身子是这样的轻,她的身上又是那样的软,像是一朵被春风从枝头吹落的木芙蓉花,轻轻柔柔地落在他身上。

柔软,纤细,淡香宜人。

令人甚至都不敢用力收拢指尖。

这是从他有记忆以来,从未有过的感受。

少年心绪烦乱,眉心紧蹙。

而此刻,红帐垂落处,还传来祸首轻细的语声:“临渊,你,你要不下来吧。我和你道歉。”

临渊薄唇紧抿,并不作声。

他并不想要李羡鱼的道歉。

他只想尽快将此事带过,永不再提。

殿内静默了一瞬,立在梁下的少女局促地揉了揉自己的衣角,终于鼓起勇气。

她小声:“你下来吧,我对你负责的。”

第21章

负责?

……李羡鱼对他?

在李羡鱼说出更荒谬的话之前,临渊终是翻身跃下横梁,立于她跟前皱眉道:“不必。”

李羡鱼迟疑了一下,轻放下手中捧着的东西。

“真的不用吗?”她有些犹豫地指了指方才放于长案上的白玉博山炉:“我已经拿好博山炉了。”

临渊眉心微凝:“公主拿博山炉做什么?”

李羡鱼道:“为了对你负责呀。”

她格外认真地向他解释:“先拿一鼎香炉过来,往里供上三支清香祷告天地,我们再一起对着香炉拜上三拜,便算是礼成了。”

虽说她寝殿里没有香炉,也没有贡香,但往博山炉里添些香药,应当也是一样的吧?

她这般想着,便又从小屉子里寻出自己最喜欢的香药来,弯眉对临渊道:“至于祭礼,祭礼……我明日便补上。”

临渊却越听越是古怪。

祷告天地,拜上三拜?

怎么听着像是——

临渊身形微僵,生硬地打断了她:“不必。”

李羡鱼拿着火折的素手轻轻一顿。

她抬起眼来,有些苦恼地轻蹙了蹙眉:“可是,我若是什么都不做,是不是——”

便成了话本子里的登徒子了。

多不好。

少年原本冷白的耳缘微红,语声却更冷:“公主从哪里听来的规矩?”

——究竟是谁告诉的她,碰一下手腕,便要拜堂成亲的?

李羡鱼答道:“话本子里呀。里头便是这样写的。要先上香,再祷告天地,然后拜上三拜,最后便是礼成。”

她弯眉:“礼成之后,我便能唤你一声阿兄了。”

少年耳缘处的红意褪去,似是察觉到不对。

他侧过脸来,皱眉反问:“……阿兄?”

李羡鱼点头:“是啊,话本子里都是那么写的。”

临渊迅速回忆起李羡鱼所拥有的话本。

那些话本应当都是经由宫人之手仔细筛选过的,多是些志怪杂谈,并无任何一本涉及情爱与男女婚嫁之事。

于是他问:“哪本话本?”

李羡鱼答得毫不迟疑:“三国演义。”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是桃园三结义那一回。”

毕竟那本书她拿到手中时便是残缺的,好多回都没有。

她还问过竹瓷她们,她们说买到的时候,便是这样了。

临渊没再开口。

少年薄唇紧抿,面色凝霜。

寝殿内一片寂静,像是周遭的温度都陡然降了下来。

像是提前入了冬。

李羡鱼缩了缩脖子。

她觉得临渊似乎比之前更生气了。

李羡鱼不明白,与她义结金兰,是这样令人生气的一件事吗?

可是临渊之前分明说过,不讨厌她的。

李羡鱼想不出结果来。

而临渊也已寒着面色背转过身去,似想回到梁上。

若是让他回去了,再想唤他下来,恐怕便没这般容易了。

李羡鱼这般想着,便伸手轻握住了他的袖缘:“等等。”

临渊半侧过身来,薄唇紧抿:“什么事?”

李羡鱼略想了想,小声道:“那,之前,我算是捉到你了吗?”

临渊身形一顿,并不辩解。

“公主想要什么?”

李羡鱼想了想,道:“什么都可以吗?”

临渊仍旧是与上回同样的答复。

“力所能及。”

李羡鱼羽睫轻闪。她提裙走近了些,仰头望向他:“那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气了。”

她的语声这般的软,握着他衣袖的手指纤细如水葱,那段险些被他扯断的披帛也好好地挽在臂弯处,随着夜风而轻盈拂过他的手臂,带来少女身上浅淡的花香。

他不得不回忆起方才的情形,以及那陌生的感受。

少女的身子纤细柔软,肌肤细嫩如羊脂。令他触及她的指尖像被点燃般炽热,周身的血液短暂地沸腾。

这种陌生的感受令他本能地觉得危险。

像是坚固的铠甲出现了裂痕,独行的野兽骤然被人看见了软肋。

临渊倏然抽回了衣袖,往后退开三步。

他道:“公主早些安寝。”

说罢,他不再停留,立时展开身形回到梁上。

李羡鱼愣立。

稍顷,她想,临渊这次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她一时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哄人方法。

便只好依着他的话,乖乖回到了榻上,换了寝衣,盖上了锦被。

躺在锦枕上阖眼的时候,她想,也许等明日吃了早膳,临渊便也消气了。

毕竟小厨房里做的早膳是那样好吃。

待红帐后的少女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倚坐在梁上的少年终于睁开眼来,侧首看向长窗。

今夜亦未落雨,窗外月朗星稀,白光铺地,照出每一个夜行之人的行踪。

临渊收回视线,解开从宫外带回的包裹。

里头的东西不多。不过一柄轻剑,一张面具,一套夜行衣,皆为能在夜晚更好地隐匿行踪。

他只留在宫中三月,如今,已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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