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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还就你自己病了不去。你一个做母亲的,怎叫两个小女儿独自去?”
好在元娘机警,认识回府的路。
李氏一听,捂着胸口哀嚎痛哭,她懊恼不已,一边抹眼泪一边骂起:“是哪个带六姑娘出府的?我当时都叮嘱过的,只游半圈就回府的,马夫呢?寻来问问......”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常令婉闻言,瘦小的身子不由得一颤,面色煞白。
被常岱瞧见了只以为是长女被他二人这副疾言厉色吓到了,自然万分心疼起来。
于李氏而言,她放在心尖疼爱的孩子只有她肚皮里出来的那两个,可于常岱而言,嫡出子女尊贵,可其他孩子他也喜爱的很。
尤其是常令婉这个姨娘去世的早,他纵然看重嫡出子女,对这个生来没娘的孩子难免有几分背地里偏疼。
想起这个才六岁的孩子,这段时日在府里日日担惊受怕,常岱心里更是难受。
他缓和了些嗓子,朝着常令婉慈爱的招手:“来父亲身边坐。”
常令婉立即恢复了几分孩童的天真,乖巧坐在常岱身边,端端正正坐着,却还扭着身子偷偷瞧着李氏。
过了会儿她又下榻,拿着自己怀里的手帕隔着桌案小心翼翼递给李氏。
“阿娘别哭,元娘的手帕给阿娘擦擦。”
李氏听着常令婉这般童言童语,止不住眼泪落得更快。
她甚至不敢去瞧常令婉的脸。
虽不是同母,但却是同父所出,常令婉五官中总能找出她那孩儿几分相似的影子。
李氏将脸庞避开,怕又沾起了那好不容易平稳的伤心事。
常岱见此心中叹息,道:“京中的母亲前几日派人送家书,她字里行间皆是担忧你,还有居集兄与淑华,甚至要不远千里亲自来城阳......你总要走出来的,满府离不开你这个女君。你再看看你那亲儿子,这段时日为了你,瘦了好些,便是连书也读不进去——”
常令婉听了这话,也人小鬼大的钻去了李氏怀里,她见李氏哭,自己哭的比李氏更厉害,“阿娘别生我的气,都怪元娘没能带妹妹回家,要是丢的是元娘就好了。”
这话悲戚,叫常岱八尺男儿都忍不住心中酸涩起来,他捂着面说:“这如何能怪你,你一个孩子家,那日幸亏你聪颖,便是祖母信里都多有夸赞你的。”
李氏听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心里不是没有怨恨过这位不是自己肚皮里出来的长女,甚至时常恶毒的想,为何丢的不是这个女儿,反倒是她可怜的小女?
可李氏却并非那等恶毒之人,这恼恨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罢了。
她生来是汉中李氏中最为金贵的姑娘,后嫁予常岱又做了十几载人人敬重的主母,身上的担子与那人前尊贵的皮囊便成了她的一切。
她能为了名声叫恩爱了十几年的丈夫送去妾氏房里,她能为了名声将丈夫所出的其他孩子视如己出.......
除此之外她似乎再无其他,她如同如今的任何一个贵妇一般,过分爱惜着自己的羽毛,维护着自己的地位。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李氏听了这话更觉得心中惭愧,她一个大人却将女儿丢了的怒气发在另一个小孩儿身上,元娘她又做错了什么?
自己这段时日怨怼于她,可这孩子还总是日日来给自己请安,嘘寒问暖......
自己当真是糊了心智。
李氏不声不响将心里的遗憾作罢,没拒绝常令婉孩童柔软的身躯,将她搂入怀中静哭,再没做声。
常岱见此也明白了些,他看着憔悴不堪的妻子,心下也有几分后悔自己方才对她的指责。
失了女儿,他做丈夫的怎还能与妻子吵闹?总该让着她些。
日后...便叫乖巧懂事的大女儿在妻子身旁多陪陪她,她总能走出伤痛。
常岱眼中压着罕见的轻松。
“惠风,难得元娘懂事,今夜便叫元娘睡你房里,你们娘两儿好好说说话。”
时隔整整七个月,在这一片秋风萧瑟中,李氏流干了泪,心底里终归接受了幼女已经夭折的噩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朔州,天水——
常言道秋日胜春朝,秋日里便是连旭日都多了几分璀璨。
天水城中矗立着规模宏伟,高大巍峨的燕王府邸,无疑是整个朔州众人最为引目的存在。
在这朔州,百姓尚不知有天子。
燕王府正门五间,缭以崇垣,翼楼各九间,前墀护以石阑。
府门往后,处处错落有致飞甍相连的金阙楼阁,可这璀璨艳阳里,如今却挂满白幡,哀声切切。
丧乐已止,凄切哀哭之声却仍不绝于耳。
厅堂内皆是燕王手下官员家眷,以及燕王遗孀女眷。
高堂之上端坐一年轻妇人,一身孝衣,满头黑亮乌发只做垂髻,簪以一素白银簪。
她面容苍冷,难掩憔悴之色。
此人正是先王王妃,新王生母,更是天家的长公主。
旁边哀哭不止的几位皆是先燕王的另几位侧室,两相一对比起来,倒是衬的正妃冷漠异常。
众人见此不敢言语却也是心有所思。
都说先王与这位王妃间的事.....
世人皆知——
士族门阀枝同叶脉同出一气,垄断朝廷,皇权旁落。
皇族女儿莫说是公主,便是宗室贵女也难以幸免,政治联姻数不胜数。
这位先王王妃便是当今天子胞妹,太后膝下独女,晋陵长公主。
奈何再是出身尊崇,也逃不脱皇室女儿的使命。
成年后被赐婚给了先王。
夫妻二人感情算不得不和睦,碍于皇室颜面才得以和平相处,生了世子来。
如今燕王薨逝,灵柩本早该安置入葬,奈何王妃压着只说等世子回来方才入葬。
众人正想着,便有小厮绕过前厅匆匆来报:“世子爷回来了!正往前厅焚香祭拜王爷。”
一直沉默的晋陵长公主听闻,面上泛起一丝激动来,连忙吩咐小厮去前院请人。
前厅吊唁的众人大多是先燕王的下属,面对新王不曾了解半分。
待见到这位只曾听闻不曾面见的新王归府,独身一人缓步登室祭拜时,众人皆是大为震撼。
新王一身白衣,发戴素冠,周身青白无一丝装饰,言行举止却是神姿高彻,日月光华。
却又因面容太过俊美皙白,像一个不染风霜的公子。
有些官员互相打量一眼,心中担忧这位新王怕是个徒有光华外表,年轻吃不得苦的。亦或是学了皇都那副腐朽的做派,被皇帝老儿刻意养废了去。
这朔州,可不是一个锦绣堆里长出的孩子能担起来的——
但这话自然无人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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