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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家已经无人可用,天子年纪轻轻便要下罪己诏,经手的臣工还是一重病之人?

太后本是迷信之人,一听冯保这般说便打消了念头。

柳贺听到这消息只想感慨,世界上的黑锅是恒定的,并不会消失,只不过由张居正转移到了张四维身上。

张四维接过撰写罪己诏的任务过后,柳贺又被张居正请至家中:“我原以为你能安分待着,你竟又耍起了小聪明。”

“恩师,弟子实在是气不过。”柳贺道,“此事又不是弟子报复他,实是他自作自受。”

何况张四维接了这活之后也没有立刻去写罪己诏,而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将申时行拉上。

于是,写罪己诏这事原先是张居正一人所为,经张四维这么一折腾,便成了内阁共同的意志。

那这罪己诏无论内容还是用词都是可斟酌的,申时行为人何其细心,又如何会犯哪怕一丁点错误?

这罪己诏全篇写下来,文采固然是出众的,可于“罪”的描述就要浅上许多。

第235章 阴阳怪气

不管怎么说,李太后那边已经有了交代,天子纵然会会因为罪己诏心怀怨恨,可他要怨就得将内阁三位阁臣全惦记上,而不是只记恨着张居正一人。

这罪己诏用词斟酌,不知是阁臣们亲自写的,还是请才华横溢的翰林写的,总而言之,张四维接下了这活,李太后或许会不满意,但凭他和李太后是老乡的关系,李太后对他应当能容忍一二。

柳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不为人知,不过张四维恐怕猜到了一些,这几日看向柳贺的神色颇为冷淡。

但柳贺已经不必惧他。

这便是官至高位的好处。

他在扬州知府任上已经得罪过张四维一回,对方是高高在上的阁臣,而他不过是四品外官,两人之间相差悬殊,张四维对付他轻轻松松。

可到如今,柳贺已是二品礼部尚书,张四维的面子或许重要,但他也不能轻易对柳贺甩脸子。

……

张居正病稍好了些,就立即回内阁办事。

他气色虽比生病前稍好一些,却不如前两年,可内阁庞大的事务却都等着他去处理,便是他生病的这几日,宫中及朝中依然有许多公文被送至张府。

不管如何,天子犯错一事至此揭过,朝中官员与太后都不再提。

李太后在张居正病好之后召见过他一回,说了些在天子面前用贤臣的话,不仅宫中内侍要贤能稳重,天子的日讲也必得是有才有德之人。

张居正自然明白明白她指的是谁,但在此事上,他只装作无事发生。

他了解李太后的性子,被认为能够威胁到天子之人,李太后总会毫不留情地铲除,柳贺虽然未到被铲除的程度,但在李太后眼中,他来教导天子显然是不称职的。

张居正心道,若论有才,诸讲官中有几位能比得过柳贺?

柳贺是堂堂三元,论文才,论治才皆是一等一的,天子身边的讲官多为翰林出身,谈圣人之道的多,躬身百姓的少,李太后或许觉得柳贺贤能不够,但在张居正看来,天子身边缺少的正是柳贺这般的官员。

何况……罪己诏这事上,柳贺也为他出了不少力。

张居正将一张大纸摊开,纸上是他先前拟好的罪己诏,除了这诏之外,他另附了一封给天子和太后的疏,疏中称他年老多变,辜负了先皇的嘱托,虽天子有错,可天子犯错同样是他教导不力。

因而——他欲辞去这内阁首辅之位。

只是柳贺说动了冯保,令冯保将这重任交给了张四维和申时行,张居正这封疏才未上成。

不过朝事众多,初任首辅之职时,张居正只想着推行改革,令百姓们免受穷苦所扰,但自万历五年起,他所经手之事越来越繁杂,张居正虽能轻易处理,可难免会觉得疲累。

或者说,这天下间人只想到他位高权重,却无人愿为他分忧。

张居正问心腹中书道:“可知大宗伯最近在做些什么?”

“大宗伯近日未至文渊阁,想必是礼部诸事忙乱。”中书答道。

张居正对此不置可否,在他印象中,柳贺办事井井有条,即便是最忙的时候也没见他乱过。

何况礼部部务即便再忙,他这大宗伯又不是具体经办之人。

“将这一期的《育言报》拿来。”

中书应了声是。

礼部办《育言报》可谓大获成功,读《育言报》者南至琼州府,北至辽东都司,在读书人中更是倍受追捧,京中各衙门人人手持一份《育言报》,这报刚办时,柳贺只找了张元忭、吴中行等几人,到如今,报纸的规模越来越大,吏员数更是超过了礼部四司。

礼部原先是六部中穷得叮当

响的衙门,自《育言报》办成后,靠量取胜赢回成本不说,《育言报》版面上的广告更是引起了京中商人的哄抢,每一期《育言报》的推介都能卖出天价,便是张居正这等见多识广的官员也忍不住啧舌。

主要是办报之前,谁也没想到报纸的影响力能有这般巨大。

通政司等衙门不甘示弱,也办了几份报纸,但论影响力和受读书人看重的程度,仍是《育言报》为优。

张居正病的那几日落下了一期《育言报》,病好之后便两期一起看,前一期报纸倒没什么,最新一期——张居正双眼不由眯起。

第二版上正提了几句汉室女子干政之事,讲天子年幼,后宫借机干政云云,强调仁德的天子应当有自己的主见。

若是只写汉室倒也罢了,《育言报》上这篇文章却称赞了马皇后、钱皇后等本朝仁德的皇后。

张居正双眼不由眯起。

写此文章者虽为佚名,可观全文之内容,另有所指的意味颇浓。

柳贺看来还是十分不满太后之所言。

但他敢写这个,胆子着实是大了些。

张居正其实对李太后教育天子的方式也有不满,李太后严厉有余,柔和不足,令天子对其只有畏惧,可纵观本朝,哪有贤明天子事事遵后宫之意?

何况李太后出身一般,重后宫的规矩本是无错,但治理天下却非仅靠严厉便能做到。

但《育言报》所指之事,便是张居正这个首辅也不敢说。

柳贺胆子当真不小。

何况在张居正看来,此时实不该招惹李太后。

他派人去叫了柳贺,待柳贺到时,他直接将这文章指给柳贺看。

柳贺却一脸无辜的模样:“弟子实不知恩师指什么?”

张居正道:“你在这指桑骂槐,以为我看不出,还是天子看不出?”

听了张居正的话,柳贺却正色道:“此文非弟子所写,但对文章所言,弟子十分赞同。自洪武朝至今,本朝天子治国皆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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