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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为他推荐了一名幕僚,正是黄耘。

“东翁不妨思索一二,此事所涉之人无非太后、天子、元辅与内相,东翁此前见天子与元辅时,事态并未发生变化,此时突然生变,恐是有——”黄耘没有卖关子,而是静静看向柳贺,“另一方介入。”

“且此人必是能对太后施加影响之人。”

黄耘并未列出其人姓名,可柳贺不必猜想就已经知晓了。

能对太后产生影响的,除了她身边的权宦便是天子,外臣之中,张居正算一个,之后便是和太后娘家有关的人。

武清伯李伟。

次辅张四维。

李伟和张居正一贯过不去,一条鞭法实行后,李伟作为外戚代表,结结实实吐出了他在老家山西和京郊的数十万亩田地,张居正逼他交田,他拿张居正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大明朝,靠女儿上位和靠科举考试上位毕竟不同。

但李伟对付不了张居正,给张居正找些麻烦轻而易举,不过李伟纵是恶心张居正,也不会通过李太后这一条路径——他此前就因犯事给李太后招过麻烦,李家能有如今皆系李太后一人,时日久了,李伟对李太后这女儿也有些畏惧,无事不会找她。

因而究竟是谁走李伟这条路恶心张居正,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柳贺原本还在想,罪己诏这局究竟该如何破,这罪己诏叫张居正写了是个坑,可若叫旁人来写,一是地位不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替天子写罪己诏的,二则,这的确是个得罪人的活计,柳贺何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何必叫人惹祸?

然而他不惹人,却偏偏有人来惹他。

陈矩主动来信告知柳贺,说太后对他劝说天子一事很不高兴,太后道,天子连自省都做不到,如何能将大明天下治理好?

柳贺身为礼臣,本该劝诫天子为君之道,而不是在天子犯错之时行小人之实,这不是礼臣该有的担当。

因而陈矩言道,近几日柳贺能不进宫则不进宫,此外,他若是与天子亲近,还是要劝天子谨慎持重,如此才能尽到他讲官的责任。

听得此言

,柳贺可谓火冒三丈。

李太后只是当着冯保与陈矩几位太监面前说这些,并未当柳贺面说,也未发旨给柳贺,否则柳贺可要大不敬一番了。

尽管如此,他对这事仍是有些生气,托人带信给张居正时,他便阴阳了两句,再顺便给张居正提了一个可行性十分充足的建议——他这首辅既然病得不能起身,罪己诏自然是写不了了。

到这时候,张居正就该发扬大公无私的精神,把这一份罪己诏交给张四维来写。

张四维任次辅已有几年,他的功绩却不为世人所知,显然与张居正提携他入阁的缘由相悖,不如叫张四维替天子撰写这一篇罪己诏,也叫百官和天下百姓看一看他的本事。

张居正回信只有四个字——“汝人言否?”

柳贺:“……”

从来不是人。

他觉得张四维这人人设从来不倒,张居正遇到这般麻烦的事,他却依然嫌火烧得不够旺,特意添了一把柴。

既然张四维嫌张居正和天子关系太好,不如他自己亲自操刀,加强和天子之间的联系。

提完建议,柳贺胸口尤自有些不平。

洪武朝时,后宫不得干政已写得明明白白,当今是因天子年幼,才致李太后在朝事上说得上话。

万历在历史上很是刻薄寡恩,李太后作为他的亲妈,品行上和万历很有相似之处,她虽常教天子要如何如何,可从历史上万历的所作所为看,她这教育着实没有落到实处。

他好歹是堂堂礼部尚书,考试也有些本事,可在李太后口中,他却仿佛是一不学无术之人一般。

礼部掌天下科考事,柳贺又曾任过天子的讲官,太后说起来也这般没有顾忌,可见平时究竟将他们这些大臣都看成了什么。

……

柳贺觉得,坑张四维这事张居正未必肯干,张居正除了问一句“汝人言否”,也在信中嘱托柳贺,小道不可取,柳贺若想日后在官场上有所作为,就必须走正道。

走小道者,与之成众者往往是小人,小人心目中惦记着阴谋诡计,便很难成就大事。

柳贺心想,他光明正大也得看面对的是谁,他处处光明正大,和他作对的人却在背地里放冷箭,这叫他该如何是好?

所以柳贺在给陈矩的信中,又很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张居正性子刚硬,他又是天子从小到大的先生,情分不同于常人,张居正这罪己诏写下,倒好似他不信赖从小看到大的天子一般。

次辅张四维则是不同,张蒲州见识渊博,才学也是公认的出众,他是世家出身,为人处事更是卓绝于众人,在张居正病重的时候,张四维是写这罪己诏的最佳人选。

柳贺写这封信不为别的,就是希望陈矩能说动冯保。

对不起,他并非众人以为的那般心胸宽广,相反,他挺记仇的,尤其是那种无缘无故找上门的麻烦。

虽然张居正的麻烦和他没有什么关联,可陈矩已开过口了,柳贺就等于是扯进了这桩事中。

张居正的事也差不多是他的事。

张居正那边他也不多说了,张居正自己在办非常事时会采取非常手段,可他只希望柳贺这门生能堂堂正正立于朝堂。

无论是升官还是日后入阁,柳贺每一步都该走得令人信服。

“恩师实在高估我了。”柳贺叹道,“我可不是有仇不报的人。”

……

柳贺不知陈矩是怎么说动冯保的,他没有细问,但陈矩能在冯保眼皮子底下混成天子亲近的太监,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何况那日柳贺进京,陈矩不知具体时间,却仍是果断地将他请进了宫,这事一般人干不出来。

可陈矩那

边还有后续,总结下来一句话——冯保果真找上张四维了。

张四维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可冯保问他,他既是张居正一手提携,如今张居正病重,张四维身为次辅,是否该为他这首辅分忧?

张四维敢说不吗?

不敢。

冯保又说,次辅大人觉得才学不够也无妨,翰林院中养着那么多翰林,不管由谁来写,才华横溢也好,字字庄重也罢,只要张四维署自己的名即可。

冯保为内相多年,威风朝廷官员大多是见过的,张四维也不敢得罪于他。

这烫手山芋便这般转到了张四维手中,便是太后想着,此事该由张居正来写才显得庄重,可冯保说,罪己诏是天子写给列祖列宗、写给天下万民的诏书,如何能由张居正一个病人来写?

这一是不敬先人,二是叫老朱家的列祖列宗见了,岂不是会想,莫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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