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峤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莫测。

转瞬的工夫,霍奚舟便紧绷着脸夺门而出,随手将烧着衣摆的外袍丢在地上,屋外的下人们立刻惊慌失措地冲了上去,将霍奚舟团团围住,确认他是否安然无虞。

一片兵荒马乱中,姜峤镇定地朝霍奚舟怀里看去,眼尖地发现他死死护着的竟是一卷画轴……

***

夜色深沉,姜峤支着额坐在书案后,心事重重。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姜峤抬眼,便见“云杉”缓步走了进来。在姜峤若有所思的注视下,云垂野跪下请罪。

“我今日本想偷出霍奚舟的印鉴,不料被人察觉,迫不得已才纵火逃脱……”

姜峤皱了皱眉,“我早就与你说过,这法子太冒险。”

“是我自作主张,还请女郎责罚。”

姜峤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落魄至此,还能怎么责罚你?”

听出姜峤话中的失望,云垂野心头一紧,抬眸看过来,“女郎……”

姜峤心中烦闷,收回视线,“起来吧。城门一日未开,我们便要在侯府蛰伏一日。下次再做什么定要事先同我商议,莫要再冲动了。”

云垂野眉眼微松,起身应了一声。

“今日霍奚舟冒死救出来的那卷画轴,你可知道画的是什么?”

姜峤转移话题,问道。

云垂野顿了顿,“我在书房并未见过什么画轴。”

看来,霍奚舟是将那副画藏在了暗格或是密室中。可霍奚舟这样的人,怎么会对一幅画如此珍视?姜峤百思不得其解。

云垂野也意识到什么,“可要我去将那副画偷来?”

姜峤失笑,摇摇头,“不必,明日我带你去书房,你寻机看看,那副画藏在何处。”

云垂野眼睛一亮,“好,若能寻得霍奚舟的把柄,来日他定能为女郎所用。”

姜峤愣了愣,笑容逐渐变得无奈。

她如今为了自保,不过是哄骗了霍奚舟几句话,做了一两件违心的事,便已是十分心虚。霍奚舟待她越认真,她便越感觉自己对他有所亏欠。若再想着什么利用,怕是更要寝食难安了……

第二日,趁霍奚舟还未回府,姜峤便打着整理书册的借口进了书房。

寻了个由头将其他下人屏退,姜峤一边整理着书册,一边在屋内四处打量。云垂野则是更有章法地探查着,突然发现什么,他低身下去,抬手在书案一侧叩了几下,眼眸一亮,“有暗格。”

姜峤垂眼看过去,还未来得及反应,云垂野已经迅速寻摸到了机关,毫不犹豫地按下。

暗格弹开,果然露出了昨晚被霍奚舟护在怀里的那卷画轴。姜峤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前一步,将画轴从暗格中取了出来,缓缓展开。

一幅云鬓凤钗、衣袂飘飘的美人图映入眼帘。美人袅袅婷婷地立在树下,身穿华贵明丽的宫装,眉如远山,唇如朱樱,一双明眸里蕴藏着倨傲自矜的笑意。

姜峤愕然。

见姜峤脸色不对,云垂野走过来。

看清画中女子的容貌,他眸中那潭死水也起了波澜,“这是……”

姜峤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子熟悉的眉眼,和画中人眼角那粒格外明显的浅痣,眸光微缩。

“……是姜晚声。”

作者有话说:

姜峤:狗男人原来拿我当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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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断钗

游廊上, 姜峤垂着眼缓步往前走,云垂野跟在她身侧,低声汇报着方才从侯府下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

“十一年前, 霍奚舟随霍靳进宫参加宫宴,对姜晚声一见钟情。此后他随父出征, 在外征伐数年。直到北境平定,霍奚舟才匆匆赶回京, 想凭战功求娶姜晚声。可没想到……”

姜峤面无波澜, 眼也未抬,只是声音比寻常冷了几分,“没想到建邺城变了天,父皇驾崩,我登基继位, 姜晚声需得守孝三年。”

“是。”

云垂野颔首, “这期间霍家并非没有替霍奚舟物色过贵女,可霍奚舟只属意于姜晚声, 便又等了三年。谁料三年后,越旸与姜晚声的私情暴露, 主上下旨将姜晚声许给了越旸。”

说完这些后, 云垂野便不再作声,只是侧眸看了姜峤一眼, 却见她低垂着眼,神色寡淡, 看不出什么情绪。

两人一路走上廊桥,姜峤才停住步子, 侧身望向桥下。

夏风吹皱了塘水, 水面上波光粼粼, 模糊了姜峤的面容,只映着她窈窕纤弱的身影,竟是与画中的姜晚声格外相似。

“难怪……”

半晌,姜峤才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难怪霍老夫人与她萍水相逢,却不遗余力地将她往霍奚舟身边推;难怪一向不近女色、不喜侍婢近身的霍奚舟,偏偏对她破了例;难怪,不管她的行为举止有多出格,霍奚舟都听之任之,甚至还甘之如饴……

姜峤抬手摘下插在发髻上的鎏金缠枝步摇,端详片刻,在手里把玩起来。

这几日,她之所以无法安眠,无非是觉得霍奚舟给她的东西和霍奚舟这个人的情意,她都受之有愧,却未曾想这些本就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她的亲姐姐姜晚声。

她不过是被当做了姜晚声的影子。

姜峤盯着水面上逐渐清晰的女子面容,眼底掠过一丝惘然。

“我与姜晚声,真的生得很像吗?”

云垂野冷嗤了一声,回答地干净利落,“云泥之别。”

云垂野自是将她捧到了天上,将姜晚声踩进泥里。可这话落在姜峤耳里,却唤起了她幼时最难堪最卑微的记忆。

水面上好似浮现出小姜峤的倒影,身上还穿着姜晚声丢弃的缃色裙衫。

耳畔回响着宫人们的肆意嘲笑,“许采女不过樵夫之女,就算生个皇子又如何?哪里比得上贵妃娘娘和朝月公主,金尊玉贵。”

姜峤抿唇,攥紧的手不自觉一松。那只鎏金缠枝步摇“当啷”坠地,簪身的漆金之处再次断成两截。

姜峤惶然垂眸,透过那步摇的鎏金烁光,仿佛又看见了袁贵妃那张美艳风情的脸,看见她嚣张跋扈地踩上许采女的手掌。

“出身卑贱的孤女,便是给本宫做婢子也不配,怎配戴这样好的东西?”

姜峤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抛进了冰窟窿里,止不住地下坠。

云垂野脸色微变,立刻低身拾起那断成两截的步摇,“我让人去修。”

“不必了。”

姜峤突然出声叫住他。

“可这是主上生母的遗物……”

“阿母留给我的,本就是断钗。”

姜峤苦笑,叹了口气,“当年我命人将它修补,便是错的……已经碎了的东西,就应当让它一直碎在那儿,才能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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