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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人去请老太太与沈妆儿,却被小内使拦住,

“不必惊动郡主。”

曹氏便只能依他。

小内使道,“陛下口谕,宫中得了些贡品,一并赏予郡主与沈府尝个鲜....”

林林总总共有二十来框活物,比上午东宫送来的还多。

曹氏差点晕过去,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恩典。

待人离去,曹氏掀开那明黄的绸缎,瞥一眼,咦,这不是上午那头又黑又肥的野猪吗?

曹氏连忙回了老太太院子,趁着沈妆儿不在,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给说了。

“母亲,这皇家整得是哪出?”

老太太按着眉心,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朱谦一醒来,便往沈府送东西,打着什么算盘?

是诚心补偿沈妆儿,还是别有用心?饶是老太太见多识广,一时也没个谱。

圣上赐的东西,推拒不得。

皇帝每年中秋会赐下一盘月饼与各功勋府邸,各府先是将月饼奉在祠堂,拜上三拜,方分与各房食用,慎重得很。

如今眼巴巴往沈府送来这么多山珍海味。

不吃,那是大不敬。

老太太想了想,吩咐道,“此事不必告知妆儿,太子总不能回回打着皇帝的名义来送东西,皇帝不会陪着他耗,还有那么多功勋世家看着呢,以后只要是东宫送来的,一概扔回煜王府。”

“儿媳明白了。”

东宫正殿内,朱谦又给温宁写下一些单子,皆是五湖四海的名贵药材,他要给沈妆儿好好补身子,温宁接过单子,不由犯难,却还是没有迟疑,吩咐曲毅去办。

曲毅当日傍晚便整来两车名贵药材送来沈府,沈府的管家透过门缝瞥了一眼,见是曲毅,将们一拴,装个睁眼瞎。

可把曲毅给气疯了。

这辈子,都没人敢让他吃闭门羹。

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着人将那头野猪供奉在祠堂,又派人将消息传到煜王府,到了夜里,温宁便得知,沈府打算将那头野猪供在祠堂三个月,以谢陛下圣恩。

供奉三个月,那不成了干货,哪还能吃,温宁很快明白,这是沈家在警告他,莫要往沈府送东西了。

温宁瞥了一眼坐在案后,一本正经给太子妃做灯盏的朱谦,默默吞了下口水。

堪堪和离两日,皇帝便浩浩荡荡地往沈府送山珍海味,此举叫各王府妒红了眼。

六王妃霍氏坐在圈椅里,气得将绣帕捏成了一团褶皱,

“父皇也真是的,那沈氏刚回府,便眼巴巴送东西去,听说都是些珍奇猎物,平日花银子都买不到。”

六王朱珂懒洋洋躺在铺着虎皮绒毯的宽塌上,旁边犹有两名美姬侍奉在侧,他阖着眼,手中把玩一颗新得的碧玉扳指,幽幽道,

“你若有本事救驾,父皇同样也会赏你。”

霍氏缩了缩脖子,悻悻地闭了嘴,瞥了一眼那两名美姬,心中怒气横生,却作声不得。

朱珂却在这时想到一桩事,挥开美姬,狭长的凤眼眯起,锐利地看着霍氏,

“本王记得你们霍家与淮阳侯府是同宗吧?”

六王妃的父亲霍林鸣被发配边疆,霍氏已势颓,但霍家一族在京城盘根错节,其中淮阳侯府霍家正是同宗旁支。

而淮阳侯府的长媳正是沈娇儿。

霍氏闻言神色轻轻一亮,眼底也荡起了几分涟漪,

“正是,王爷问这做什么?”

朱珂眯起了眼,瞳仁闪过一丝锋刃般的亮芒,

“你设法与淮阳侯府走动,探一探沈家对于沈妆儿再嫁是什么态度?”

霍氏闻言脸色刷一下就变了,纤指抖得厉害,颤声问道,“王爷...是有何打算吗?”

自她父亲被发配边疆,霍氏整日疑神疑鬼,生怕朱珂将她休弃,另娶新妇。

她那日在床笫之间听朱珂提起过,皇帝曾说只认沈氏这个太子妃。

皇帝虽将奉天殿治得跟铁桶似的,架不住六王与皇后在宫中经营多年,多少还能打听些消息。

不管皇帝当时出于何种缘由扔下这话,可以看出,沈妆儿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霍氏担心朱珂盯上沈妆儿。

朱珂淡淡看着霍氏,抿唇片刻,笑了笑道,“别多想。”然后再无多余的话。

霍氏忍了忍泪意,丈夫的吩咐她不敢不从,瓮声瓮气应道,“妾身帮您去打听....”

过了一个时辰,霍氏回来了,屋子里的美姬已不见踪影,只剩朱珂躺在塌上闭目养神,她便细声细气道,

“王爷,沈府近日闭门谢客,连几位姑奶奶也不许回府,淮阳侯府暂时探不到消息,不过妾身无意中听说,那淮阳侯府的小孙女过几日满三岁生辰,原是小办,不知沈妆儿会不会探望自己的小侄女。”

朱珂闻言睁开了眼,白皙的手指在额尖来回揉了揉,思忖片刻道,

“若是小办,她不一定出门,这样,以王府名义大张旗鼓送上贺礼,逼淮阳侯府大肆操办,届时沈府身为外家必定出面撑场子。”

霍氏踟蹰片刻,欲言又止地问道,“王爷,若那沈妆儿露面,需要妾身做什么吗?”她实则是试探问朱珂要做什么。

朱珂看穿她的心思,眉眼极深望着她,“不必,只要她露面,沈家的态度可见一斑。”

这场宴会,他不仅是在试探沈家,更想试探朱谦与皇帝的反应。

十月初六与初七两日,沈娇儿陆陆续续收到了十几份重礼,这是从未有过的场面,令霍府上下十分不安,如此一来,不办宴席说不过去,沈娇儿来到正院,禀了婆婆淮阳侯夫人,恰恰公公淮阳侯也在喝茶,淮阳侯在军中有一个四品佥事的官职,不算显赫,论理还入不了两位王爷的眼,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捋着抚须道,“不管六王是何用意,厚礼进门,必须邀请王爷王妃与宴,”目光落在淮阳侯夫人身上,语气缓了几分,“夫人,怕是劳累夫人操持一场。”

淮阳侯是名武将,在外性子彪悍,进了家门,便是淮阳侯夫人做主,这一生,除了娶沈娇儿这桩事上,淮阳侯违拗了侯夫人的意思做了主,其余诸事皆是看妻子脸色。

淮阳侯夫人心里并不太舒坦,她办寿时不见皇亲勋贵来捧场,小孙女三岁生辰,竟是惊动了两位王爷,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不情不愿应道,“自然得办。”撩着眼皮看了一眼沈娇儿,冷声道,

“我会安排人给各府送帖子,后厨的事一并交给你。既是王爷们赏脸,你可不能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

后面一句话沈娇儿听得明白,公中能给的支持有限,所耗份例必定不能超过婆婆寿宴的规格,如此一来,多出的银子只能自己出了。

这是给女儿长脸的机会,说出去,将来于双双是有裨益的,沈娇儿咬了咬牙,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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