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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雾笑了下,“梁宴哥哥,你待会把我送到机场就行了。”
梁宴嗯了声,今天纹身馆分馆在京南西街开业,他本来就没什么时间。
外面暴雨如汇,豆大的雨滴坚硬地砸在地面,仿佛要砸出窟窿。
阮听雾从书包里拿出身份证,抬手摸了下卡面,心脏也跟着往下陷。
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回家。
甚至,家里人也并不欢迎她回去。
但是,毫无办法。程砚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而其他人,也没有义务收留她。
很快,汽车开到京南机场。
车厢里响起一道插播快讯:据悉,1月20日上午九点过七分,暴雨导致整个京南地区部分飞机延飞或停飞。
阮听雾眉眼僵了僵,掏出手机:“我看看我那班有没有延飞。”
梁宴扯唇:“行。”
“延迟两个小时,”阮听雾看着手机屏幕,愣了愣:“改成两个小时后了。”
“嗯?”梁宴偏头看了眼窗外暴雨,“我待会还有点事要处理。”
“没事,哥哥,”阮听雾弯了下眉:“我现在下车,待会自己等就是了。我以前也坐过飞机,对坐飞机的流程很熟悉的。”
梁宴抵了抵下颚,像是在思考。
阮听雾把玩着手上戴着的手链,链条有点松了,她捻了捻,但还是挺松跨,没再管手链,她转头看了眼他。
男人眉骨硬挺,唇薄,咬着烟微躺在驾驶位,喉结很明显地突了起来,男性成熟的荷尔蒙都写在,他那张看上去不驯又懒肆的脸上。
下一瞬,他忽然朝她看了过来。
阮听雾呼吸错了一拍。
“等会吧。”
梁宴单手摘了烟。两人视线交汇了下。
他低头松了安全带,下车把她的行李箱拎到飞机大厅。阮听雾看着他背影跟着下车。
心里又止不住猜想,他是要陪她等这两个多小时吗?还是——又临时改了主意,愿意收留她了呢。
没过多久,梁宴拎着行李箱进了大厅,把行李箱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礼貌又周到。
阮听雾走到他前面。看见他扯下唇:“我先走。”
她张张唇:“好。”
梁宴挑了个笑,转身走出大厅。
阮听雾伸出手,想喊他一声,因为她还没和他告别。但梁宴走得太快,她追了出去,都没再见着他身影。
机场大厅人流如织,谁和谁都是擦肩而过。阮听雾站在人群里,旁边是他帮她拎过来的行李箱,她衣服上还沾着烈橘的气味,甚至两人还淋的同一场暴雨。
但是他已经彻底走出了她的视线。
现在已然是深冬了。
好遗憾。
还没来得及说再见。两个人都没有说。
阮听雾低头系好深绿色的围巾,重新走进大厅,坐在行李箱旁边等待飞机再次起航。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孙成漾说。也不想面对家里人。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进心肺。
手机亮了下。
橙子:【听雾,你真的打算要走吗?你才转过来一学期啊,期末成绩都还没出呢。】
橙子是阮听雾给程亦橙打的亲昵备注。
手指点进去聊天框,阮听雾编辑好一句话发过去:【嗯呀,我现在已经到京南机场了。以后你可以来西城找我玩,我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
橙子:【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阮听雾眨了下眼:【你别哭啊。】
橙子:【呜呜呜呜呜呜呜(此处省略一万字的呜)】
阮听雾眉眼松了松,打字:【别哭!皇冠会掉,坏人会笑TVT】
橙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故意说非主流逗我笑呜呜呜呜呜你怎么这么好啊】
阮听雾揉了揉眼皮,和程亦橙聊了会天后,她有点犯困,闭上眼睡觉,睡了一个多小时,肚子又饿了起来,便推着行李箱去了隔壁的商铺买了桶红油辣椒的泡面。
天冷,她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迎着冬风撕开泡面的调料包。
小姑娘手抖得厉害,呼出的气都是透明的白。
她身体单薄,打热水的地方人多,人多了就容易推搡。阮听雾端着泡面,风灌进骨子里,她好不容易低头从人群里逃出来,最后又不知道被谁轻推了一把,打了个趔趄,泡面哪还端得稳,就那样撒了一地。
阮听雾转头扫了眼,也没人和她道歉。倒是看见扫把和撮箕,她拿过来,弯着腰清理着地面的泡面。
肚子咕噜叫了声。
她忍住,继续扫着泡面。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磁又不可置信的嗓音。
“怎么了?”
是梁宴的声音。
再次听见他的声音。鼻尖扑来他身上的乌木和烈橘。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还能见到他。
阮听雾鼻尖忍不住一酸。
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梁宴这次来找她,是干什么呢?
但除了找她回京南,她再也猜不到其他理由。
所以,梁宴是改变想法了吧?是不是觉得,把她放到家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麻烦?毕竟,她应该还算挺乖的,不会淘气,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呀。
顿了顿,她逼回眼泪,转头扫向梁宴。
“没什么,不小心把泡面打翻了。”
面前的人一脸平静。
梁宴心脏却像被轻拧了把。
他接过她手里的扫把和撮箕放回原处。
阮听雾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抬眼,梁宴睨她一眼:“还不跟过来?”
“哦哦。”她跟着他到了一家餐厅。
“你手链落我车上了。”坐在温暖的餐厅里,梁宴递给她一串手链。
阮听雾愣愣地接过手链,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
但也正常,这手链的确很容易掉。
“吃完饭再上飞机,”梁宴哂笑了声,“你吃,我去外面抽支烟,行不。”
“嗯,好啊。”阮听雾低头扒了口饭。
哦,原来不是来接她的。
挺正常的。
她又扒了口饭,重重地眨了下眼。
梁宴出去抽烟的一会功夫,阮听雾数了数,有三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和他搭了话。
但他心情好像有点不太好,都没怎么搭理。
阮听雾吃完饭,离飞机起飞只剩一点时间了,她得进去了。
抽了张纸擦嘴,她起身,梁宴朝她走了过来:“走吧。”
阮听雾点点头,梁宴替她拎了行李箱,两人走到大厅里。
“那我现在去排队了。”她说。
“嗯,”梁宴笑了下,“再见。”
“再见,梁宴哥哥。”阮听雾挤出一个笑。
她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说了再见,好好地告了别,那些遗憾也并没有少半分。
原来,遗憾的不是没有告别,而是告别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