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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嵘亦笑,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若有本事,便守好这江山,再好生教导柏儿,待他的儿子长成,他亦可当甩手掌柜。”

沈嵘抬步往前,似不经意般,缓缓出声。

“你前世跟在我身边,虽见过诸多美景,却未尝过各地美食,若让你陪我困守宫城,这般无趣地过完此生,岂不委屈。”

顾婵漪愣住,定在原地,眼睛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嵘。

沈嵘转身,在落日晚霞中,眉眼柔和,弯唇浅笑。

“你、你何时知晓的?”顾婵漪既惊诧又羞窘,甚至红了脸。

沈嵘挑眉,抬手摸了摸她的耳尖,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宛若戏弄了心上人的少年郎。

“清净道长来都城为你看相那年,他说你我是命定的姻缘,前世我未护住你,是以孤独终老,无子无孙。”

沈嵘的手落下,指向她腕间的长命缕,“邪法借走你的八分命格,留下两分,是以你的灵体来到我的身边,陪我终老。”

顾婵漪闻言,忍不住落下泪来,原来如此。

她一直以为她飘至北疆皆因兄长,原来是长命缕之故,更因他。

她为灵体,宛若浮萍无所依,便飘至北疆,到阿兄身边,栖身在阿娘为阿兄编制的长命缕上。

她在北疆等到沈嵘的到来,随即跟在沈嵘身边,是以日后长命缕因年岁甚久而断,她亦未消失。

直至目睹沈嵘寿终正寝,她方来到今生。

或许,她重生也因他之故,若她未记错,他比她还早些来到今世。

沈嵘见她落泪,连忙拿出帕子,弯腰小心拭泪,动作轻柔。

“若知晓你会这般,我便藏着掖着不告诉你了。”

顾婵漪直接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声音闷闷的,“怎的不早些告诉我?”

“每每提及前世之事,你便顾左右而言他,想必定是怕我知晓此事。”沈嵘轻拍她的背脊,柔声安抚。

沈嵘顿了顿,轻咳一声。

“我若知晓你跟在我身边,早早便将我瞧光了,今世在崇莲寺初见你时,我便让阿娘上门求娶,定要你负责。”

顾婵漪又哭又笑,锤了下他的胸口,“又胡说。”

沈嵘轻叹,揉揉她的后脑勺,捏捏她的脖颈,“莫要哭了,阿娘在远处看着我们呢,若她瞧见你双眼红红,定饶不了我。”

顾婵漪轻哼一声,抬起头来,任由沈嵘为她擦干泪痕。

她望向远处的老夫人,牵起沈嵘的手,扬起明媚的笑,“走吧,天晚了,该回家用晚膳了,莫要让阿娘久等。”

第89章 番外三

◎定安芷薇◎

顾长策初见白芷薇, 是在平邺城郊的道观。

白雪皑皑,一袭红衣,不似随他去北疆的女军师,倒像隐匿山林的鬼魅。

北疆天寒地冻, 大雪封山, 身子单薄者, 凛冽寒风便能将人卷到天上, 来年雪化, 方能寻到尸骨。

娇娇弱弱, 养在闺阁的女郎,偏要随他去北疆, 也不知受不受得住北疆的寒风暴雪。

到底是他先入为主,小瞧了她。

白泓白都督的女儿,将门虎女, 自然不是养在深闺的娇花,她看似明艳柔弱,实则骨子里有股韧性,百折不挠。

时间紧迫,路上耽搁不得, 他们快马加鞭,风雨兼程,小女郎却无丝毫怨言,咬牙跟上。

担心被幕后之人察觉他们的动向,他们无法借宿驿站,一路皆是风餐露宿, 或乔装打扮入住小镇客栈。

寻常月余方能出京州, 他们仅用了半月, 再往西北走三四日,便到了常安府的地界。

入常安府,葫芦山便近在眼前。

连日赶路,身子疲乏,马儿也有些受不住。

眼见常安府便在不远处,顾长策停下修整,燃起篝火。

青松树下,白芷薇倚树而坐。

一袭红衣换成粗布厚袄,拆散繁杂发髻仅用布条缠发,全身皆被青黑斗篷包裹,仅露出漂亮的眉眼。

顾长策拿出干粮,无声递给白芷薇,两人围在篝火前,默默吃干粮。

火光柔和,白芷薇不自觉地看向身侧之人。

顾长策是阿媛的同胞兄长,两人眉眼之间甚是相似,只不过阿媛的脸部线条柔和,瞧着便温婉清丽,顾长策则更俊朗些。

想起他们初初离开平邺,她许久未骑马,大腿磨破,唯恐耽误行程,只得咬牙忍下。

熟料,当日夜间,这位少年将军便敲开她的房门,递来上好膏药,并未多言便转身离开。

虽瞧着沉默寡言,性子冷清,却与他妹妹别无二致,皆是心细如发,体贴温柔之人。

顾长策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看过来,以眼神询问有何事。

偷看出神被抓个正着,白芷薇索性正身,大大方方地看向他,“将军可知,亲王为何让我跟着将军一道去葫芦山?”

顾长策往火堆里扔了根木头,平淡无波道:“海军。”

他会带兵却不知东庆州的地理风貌,她熟悉东庆全境却不会领兵,取长补短,齐心协力方能平倭患。

“将军在北疆经营多年,甘心放弃?”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十里仅他们两个活人,白芷薇问得甚是直白。

他们日后是并肩作战的盟友,她自然要了解他心中是如何想的。

顾长策吃完手中干粮,抓起树底下干净的白雪,直接往嘴里送。

他盯着跳跃的火苗,缓缓出声,“我已将北狄赶至白梅河以北,日后北狄很难再犯,北疆百姓得以修生养息。”

“无战则无兵,无兵则无将,我若继续留在北疆,才是虚度时光。”

顾长策起身,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拿出小铜壶和银杯,拨开表面上的积雪,往铜壶里装了半壶干净白雪,吊在火堆上。

“沈嵘知人善任,我离开北疆,他自会寻到合适的将领驻守北疆。”

顾长策坐回原处,“且他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海军由我率领,日后荡平倭患,他亦做不出兔死狗烹之事。”

虽然他回到都城后,见沈嵘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在北疆时,沈嵘便时常写信给他。

书信往来频繁,以他对沈嵘的了解,沈嵘确实与沈氏其他人不同,沈嵘心怀天下,并非昏庸无能之辈。

火舌`舔`舐铜壶,积雪渐化。

白芷薇颔首,已然明白顾长策并非贪恋权势之人,她拿出东庆堪舆图,细细为顾长策讲解东庆海域暗礁。

雪水化开,渐渐滚烫,热气顶起铜壶盖。

顾长策抬手,虚虚往下压了压,打断白芷薇说话,“稍等。”

顾长策起身,从褡裢里拿出个汤婆子,灌好热水,径直走到白芷薇身边,递到她面前。

白芷薇面露诧异,愣愣地伸手接了过来,透心凉的躯体渐渐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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