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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心里都打着鼓,都知道昨日里皇后突然移驾去了慈安寺。
却不知陛下?是个什么反应。
这便是后宫无人的坏处。
说起来纳妃之事,各自说的再冠冕堂皇,其实也都存了几?分的私心的,前朝后宫向来分割不干净,孙皇后荣宠几?十载,带给孙家的利益,可是不可估量的。
这位年?轻的帝王向来阴晴不定,琢磨不透,他们这些人,既是陛下?门前的狗,可狗也不想被蒙着眼,也想知道主?人是怎么想的。
散了朝,三三两两结伴而出,都在议论:“皇后这是公然跟陛下?叫板呢?”
“我?看呐,是在跟我?等叫板。”
“陛下?那脾气,向来是不受制于人的,我?觉着,便是陛下?无意纳妃,这下?也该恼怒了,还从没人敢这么威胁陛下?过。”
“娘娘使的性子?还少吗?哪回陛下?不都是哄着。”
“非也,从前娘娘再使性子?,也是把?家国放在前的,便说诞下?太子?和公主?的事,虽是瞒了陛下?,可也是为了天下?好啊,那时若陛下?分心,北疆指不定什么情状呢,况且因着陛下?早回,柴大人花了多少功夫才把?北疆那群蛮徒稳住。”
“娘娘为了社稷,也算是居功至伟了。”
“不说政绩,单是为了陛下?孕育一儿?一女,已是十分了不得的事了。”
“所以?昨日里捡娘娘主?持朝会的时候提纳妃的事,未免过分了些。”
便是再大度的人,怕也不想与人分享自己夫君罢,何况陛下?和娘娘是少时的情分,向来只有彼此。虽说身为皇后当以?皇家利益为先,但不该被人当中胁迫才是。
“那不是没有法子?了,眼看着陛下?油盐不进,只能盼着娘娘深明大义些。”
祝嵘夹杂其中,倏忽冷哼道:“从前担忧储君,如今储君有了,又忧心子?嗣单薄,何必如此冠冕堂皇,直言看不惯陛下?日子?过得惬意,总要给他添些堵就是了。”
“祝大人怎可这样?说,大家也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周着想。”
“我?觉得祝大人说得对,君子?节欲,先朝三妻四妾蔚然成风,酿出多少祸事,阴阳和合,我?大周开朝便倡导一夫一妻,陛下?可堪表率,如今儿?女双全,岂非大美,诸位还有何不满?我?看无非就是借着纳妃之事,为自家行方便!”
……
一群人议论纷纷,最后险些吵起来。
一时之间皇帝的家事仿佛变成了头等国事。
李文翾的确病了,昨夜里洗了冷水澡,一大早就发了烧,徐德万请了太医来,他却一挥手挥退了,只说让徐德万在临清殿大摆宴席,请四品以?上官员及亲眷,务必到场。
徐德万骇然,这么大规格的宴席,临时筹备,娘娘还不在宫里,很难没有疏漏。
可李文翾却拧了眉:“叫你去就去!”
徐德万只得应一声:“是。”
然后陛下?寒着一张脸,一连三日,也不早朝,只白日里坐在那里批阅奏折,晚上去慈安寺一趟,隔着门和娘娘说几?句话?,搁下?些吃食点?心。
陛下?每日里勤勤恳恳,可这时还在操劳国事,实在不是陛下?的作风,徐德万和徐衍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问。
比起从前,陛下?这次太过于平静了。
所有人都了解陛下?的秉性,可即便是身边人,也都不敢保证自己真的了解陛下?。
第?三日,宴席才勉强筹备好,果然错漏百出,只是大臣们心思沉重,怕是一顿饭也吃得没滋没味。
陛下?常服出席,头发也散着,虽笑着,眼神里却似乎带着几?分狠劲。
甫一坐下?,便直言道:“听闻诸位大人对孤的家事很在意,孤便请大人们都来坐一坐,大家敞开了说,孤洗耳恭听,敬请大人们赐教。”
他说完,坐席上的大臣们倏忽全起了身,离席至旁边空地,三三两两跪下?去:“臣等不敢。”
李文翾笑起来:“不敢?你们可太敢了!”
他脸色骤变,抬手砸了面前的琉璃盏,碎片飞溅的回音余音绕梁,满室寂静。
“说啊!孤何时拦着你们说话?了?嗯?”
他吼道:“说!”
那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破了音,震耳欲聋。
“徐卿,你来说,孤瞧你最不满,是对孤不满,还是对储君不满?”
徐连山抬头,继而深深叩拜:“臣绝无此意。”
“那赵卿你来说,皇后可有哪里对不住你们?”
赵世诚也拜:“娘娘仁德宽厚,可堪表率。”
李文翾闻言又摔一杯,怒道:“既然孤没有对不起你们,皇后没有对不住你们,储君已立,阖宫安宁,你们还有什么不满!非闹得孤家里鸡犬不宁,你们才安心?啊?”
说着,他掀了桌子?:“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一时没有人敢说话?,殿内安静得只剩下?李文翾的呼吸声,他就坐着不动,看着殿下?他的肱股之臣们。
他想谁来告诉他,这他娘的到底是为什么。
可没人敢开口。
因着他发起疯来谁的脸面也不给。
而皇后面善心软,所以?他们才敢造次。
他真想回到两日前,把?他们这些人的舌头统统都拔了。
“家宁则国宁,我?大周律法也没有一条鼓励人纳妾的,你们纳多少妾孤管不着,但孤心系皇后,并无心力再去应付其他,如今儿?女双全,已得圆满。今日便在此立誓,后宫空置,日后会再次削减宫人,永不纳妃,谁若不满,自管到孤跟前说,谁再去叨扰皇后,别怪孤翻脸不认人。”
他把?宴席搞得一团狼藉后起身走了,换了鞋袜和衣裳,束了发,骑马去慈安寺。
第四十二章
这次到了寺里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 可相思?还没歇,她抱着夭夭在给她擦手。
阿鲤瞧见父皇, 兴奋地伸着手, 嬷嬷愣了下,福身要拜,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过去把阿鲤抱进怀里, 走过去,半蹲在相思?面前,抓着儿子的手摸了摸相思?的脸。
相思?瞧了他?一眼,继续给夭夭擦手,有些难过, 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是说了句:“不是跟阿兄说了,我待几日就回去了。”
他?日日来?, 几乎是哄着同她说话,每次只问她:“今日能回吗?”
她不说话, 他?便笑笑:“知道了,孤明?日再来?。”
他?平日里总是没个正经,向?来?也?说一不二,突然这样低声下气,倒叫她觉得?不是滋味。
李文翾垂眸:“孤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若真叫你一个人待着, 才是孤傻。”
相思?动作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