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2


我坐在位子上,看着李澈与贺楼昭相谈甚欢,心中有些怅然,在与人交往上,楚王是真的天纵英才,凡是和他熟悉的人就没有讨厌他的。

李澈好像天生有一种能力,能够让所有人都喜欢他,甚至是爱上他。

只有我,坚持不懈地厌恶了他五年多。

那名领头的使臣见我这边护卫不再森严,便悄无声息地走近了来。

“见过殿下,太后让我代她向您问好。”他笑着向我行了一礼,礼节倒也周到,只是面上挂着笑容多少有些不够真挚。

我在陆袭明手下上的第一课就是如何摆出最适宜的笑脸,这我学得很好,听说西凉太后都对我赞许有佳。

但陆大人也总有失算的时候,我学会了对任何一类人笑,独独不会对着他笑。

使节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我的神情,温声说道:“殿下方才的身姿真是俊逸矫健。”

我端起茶盏,喝了少许后说道:“您谬赞了,太子才是真的卓越出众,就连阿澈在他面前都失了颜色。”

他见我接了话也顺着往下说:“您才是谬赞,谁人不知,沈大人当年出使西凉时正是在马球赛上一展风姿,夺去了满城少女的目光,到现如今坊间还流传着沈尚书的事迹呢。”

沈燕直从没说过他当年的那些事,家里人也只知道他履历上有出使一事,我是进了礼部后听前辈们讲才知道其中的细节。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那时汴梁和西凉的关系水火不容,也不知他是凭着怎样的勇气接下了这等事务的,好在幸不辱命,最后平安地回来了。

“连太后都不时念起沈大人,当然,您离开后她也常与下人提起您来。”使臣的声音和缓,在喧嚷的场内也能听得清晰,“上回见到您仿佛还在昨日……”

他在这里说着客套话,半天也没个重点,我听得无聊,一边看着场上的进展一边听他继续追忆往昔。

枢密院的王大人文能智斗户部,武能战赢西凉,实乃我朝第一武臣。

听着他们喧闹的欢呼声,我也站起身合上双手,跟着一起鼓掌。

这使臣有时看着机敏,有时又看着十分没眼力见,还要在我耳边滔滔不绝地说话。

“那位便是王枢密使王大人啊,”他看向远方,忽而换了话题:“听闻他当年曾单骑从乱军手中救下太子……”

这是秘闻中的秘闻,我在太子身边两年都不曾知晓,若不是李澈提过一回我根本不清楚这事。

李渡长我几岁,当年出事时合该已经记事,我想着李澈的说辞,暗中推想太子失心疯的病可能就与那次事变有关。

使臣刚一开口我就感觉身侧静了下来,甚至不远处带刀侍卫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又向我欠身行了一礼。

我回他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安抚地说道:“无碍。”

沉默片刻后,使臣换了神情,这一回他脸上的笑容可谓真挚十分,无可挑剔。

到今天我终于明白,李纵和沈燕直为何整日里逼着我听朝臣们的争论和辩驳。

我在心中飞快地琢磨着他刚刚说过的废话中的逻辑和措辞,一边装作我对这事了然,一边又要继续保持方才不耐烦的神情,等着他说出更多试探的话来。

正在这时李澈悄悄看了我一眼,那目光真像李纵,差点就让我走了神。

56

“太子殿下如今身体可还康健?昨日见到殿下,真真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使臣笑着问道,不动声色地敛了敛衣襟。

我轻声回道:“劳您费心,太子身子近来一直安好。”

太子身体不好这件事是藏不住的秘密,不然支持楚王的人也不会那般多那般嚣张。

李纵对贺楼昭的身世了如指掌,没准西凉也对汴梁这边的事洞若观火。

他一边客套着问询,一边在话里开始埋刀。

我知道的信息有限,经不起太多的刺探,便把话题转到了太后身上,不料他的神情果然变了。

我并不能确定他与太后之间是否有什么,李纵先前也没有给我提点过,所以只能凭着直觉随意地说。

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我们在这边闲聊着,那边的马球比赛也已告终,李澈自然地走到我的身侧。

使臣向我含笑致意,也回到了贺楼昭的身边。

李澈个子高我一些,我面容又和他生得有些相似。与他站在一起时,估计没人会相信我是他父亲的妻子。

汉人常常分辨不出胡人间的差异,胡人有时也分不清汉人之间的差异。

若是来个蠢笨的,兴许会将我们当做兄弟。

我转过身准备离开,李澈也跟在我的身边。为了不扰乱贵人们的兴致,侍卫们也不像往日层层环绕,都站得稍远了一些。

“殿下。”他轻声唤我,李澈的眸子被正午的阳光照得明亮,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就像一潭清水。

而李纵的眼睛则像是无波的古井,历经了岁月的变迁后,变得平静而沉稳。我默默地想到,少年时的郡王也会和李澈一样吗?

想到这里我握住左手的手腕,轻轻转了转手臂,银镯被束缚在绷带里,闷得有些难受。

李澈的目光轻轻地扫来,他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声地委婉问道:“您手腕上是有伤吗?”

“没有。”我和使臣对话良久,思绪变得迟缓起来,完全不过脑子地随口答道。

他轻微地睁大眼睛,略带艰涩地说道:“是臣多言了。”

我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方才意识到他可能想到了别的。

李澈心思细腻到可怖,与他父亲颇为相似,偏生那面孔单纯,非常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我轻咳了一声,刚想要解释,就听见周遭忽然乱了。

尖锐的马鸣声直直地冲着我身后袭来,没等到护卫出手,李澈就“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锋利长剑。

在烈阳的照耀下,剑刃上闪着熠熠的寒光,仿佛焠了不知多少人的血,又仿佛只是浸了一泓秋水。

伴随着剑刃出鞘的声响,我被他一把护在了怀里。

好在今日在场的都是枢密院的武官,还没到我的跟前,那发疯的马被人飞快地制住。

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侍从霎时就全部围了上来,我被众人包围着,脑中一片空白,恍惚地就回忆起了李澈遇刺的那一天。

这是我封存在脑海深处,始终不愿回想起来的一段记忆。

“你放开我。”我咬着牙,贴近李澈的耳侧轻声地说道。

他的手掌正无意识地抚摸着我的脊背,生疏而轻柔,连做起照顾人的事都比他兄长要好上许多。

57

我在礼部做事时经常翻看有关刺客来袭的文书,来刺杀的人多种多样,而他们行刺的原因也往往千奇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