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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神就像护犊的狼只般狠厉。
“不要,阿簌。”他哑声道。
旋即陆袭明放开了我,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中溢出些血渍来。
我取出素色的手帕,擦干净他的唇角和手指。
陆袭明张开双臂,像伸展翅膀般把我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他的脸色那样苍白,但他还是执着地抱着我。
我终于明白,他是在渴望保护我。
他会教我会引导我,会让我变成最出众的青年士子,但他不希望我独当一面,只希望我永远做他怀里的小孩子。
就像他永远不会把那些繁杂的利益牵扯讲给我一样,陆袭明只想我单纯地享受无知的快乐。
李纵何尝不是如此?
我脑中逐渐清明,在电光火石间猛地看见了更深处的真相。
“陛下是不是知道了我和太子的事?”我屏住呼吸轻声问道,让自己竭力保持克制与平静。
“是。”陆袭明沉默许久后终于答道。
他露出一个哀戚的笑容,释然地说道:“陛下亲眼撞见的。”
“太子处事谨慎小心,但那日太过突然。”陆袭明艰难地将这段话说完,“殿里无人,只有当值的你伏在桌案上小憩,太子俯身亲吻你时正巧被陛下撞见。”
他凝视着我的眼眸,喃喃地说道:“太子发着热,在福宁殿前跪了一整夜……”
“就跟我当年在陆府跪的那几回一样,”他的神情微动,睫羽颤抖,“所以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陆袭明的话语中带着些怜悯,他不再掩饰与太子的熟稔,尽管我心中有些预感,但亲耳听到他说这些话时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到震悚。
其实我早该明白的,从陆袭明把我送到李渡的床上时,我就该明白的。
他不该怪李澈对他只有虚情,陆袭明对李澈也没有几分真意。
他清醒地在太子与楚王之间游走谋划,既疯狂又理智。
陆袭明紧闭着双眼,良久以后睁开眼睛继续说道:
“那时我们都在想,陛下只有两个孩子,到底也不会对太子怎样,只怕他会对你……”
他眼中依然带着后怕:“我一看到杯盏就想到鸩酒,一看见绸缎就想到白绫,生怕哪日突然传来噩耗。”
“最后陛下还是宽宥了太子。”陆袭明抓住我的手,仿佛刚从生死的边缘走回来。
“依照原本的安排,你回京后就应该出外的,然后彻底脱离汴梁的这些争端。”
我看着他的眼睛,幻想着江南水乡和吴郡的皎洁夜月。
“但有人舍不得你离开。”
陆袭明脱力般嘶哑地说道。
“为什么舍不得我离开呢?”这个问题真蠢,我问完就后悔了。
陆袭明向我靠近,额头几乎都要抵在我的额前。
他微微偏过头,吻住了我的唇。
“他怕没法和你一起死,转世后就见不到你了。”
陆袭明的吻缠绵而温柔,却带着几分嗜血的欲念,我颤抖着被他撬开唇舌,深深地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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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着吻着我的心绪就乱了,唇瓣分开时我怔怔地问道:
“你说的这个他是谁?”
我们离得极近,我几乎可以看清楚陆袭明的瞳孔紧缩。
“是你还是太子?”我轻声问道,“还是说——是你们?”
他没有动,但陆袭明的沉默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我的后背沁出些冷汗,不知道隔着两层衣衫他能不能感触得到。
我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但陆袭明扣住我的小臂,顺势将我的手腕从袖中剥了出来。
他目光痴迷地凝视着我腕上的银镯,病态地攥住我的手不肯放开。
我喘息着在他怀里挣扎,厉声道:“放开我!”
陆袭明哑声道:“不放。”
他禁锢着我,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良久后几滴泪水重重地落在我的掌心。
陆袭明在哭。
我不知道他在哭个什么。
陆袭明的声音很含糊,即便是贴在我的耳边,我也听得不甚清晰。
他似乎是在说:阿簌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陆袭明紧紧地掐住我的手腕,想要将我融进他的骨血里。
有时太子也会这般,莫名其妙地进入梦魇里,将自己的手指划出血来,清醒过来时全无意识,对方才发生的事什么也不记得。
我突然想到,我与他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我会不会也这样过呢?
一些零碎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模糊,兴许却被我身旁的人给记下了。
陆袭明终于还是放开了我,他抚摸着我的脸庞,带着鼻音柔声道:“阿簌,还是活着要更好一些。”
他将袖子向上挽起,露出带着几道血痕的苍白小臂,瘦削得仿佛只有一层皮肉包着骨头。
冯颐说那是他用刀片划开的。
看着就很疼。
我是个爱吃甜不爱吃苦,又很怕疼的人,特别是在遇见李纵以后。
不过有时我也会想,被瓷器的碎片划开是种什么感觉呢?
我想起许久前见到李澈时没拿稳的茶盏,想起曾经怒极时向李纵说过的话。
我说我出使西凉时根本没盼着活下来,我说我巴不得死于一场意外。
我以为自己只是压抑着情绪,将痛苦埋藏在心底,但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我真的做过些什么?
一个大胆的想法正在脑中盘桓,零零碎碎的细节串成一条线,使我的思绪越发清明。
“我也尝试过,是吗?”我眨了眨眼睛,小声地问道:“用刀刃或者别的什么,割开手腕?”
我转了转手腕,银镯贴合腕骨,连稍微推移半分都做不到。
它就像是一道坚固的防线,使我没法再去伤害自己。
陆袭明的声音酸涩:“是。”
他眼中的悔恨简直要将我淹没,陆袭明握住我的手腕,猛地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的唇边旋即又溢出些血,但这种自虐似乎带给他极大的安慰,让他不那么痛苦。
这神态让我立即就想起了梅园那天的太子。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陆袭明连声地忏悔着,将埋在心底不知多久的话语尽数说了出来。
苦涩,阴暗,充满自毁的念头。
他不敢活。
李纵是对的,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就算皇帝不下敕令,陆袭明也绝不会想再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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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厌倦和疲惫笼罩着我,我摸了摸陆袭明的头发,用微凉的手指点在他的伤处。
“没关系的。”我的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但又好似蕴藏许多深情,“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行。”
这并不是赦免的说辞,只是拖延的话术。
陆袭明必须得活着,无论在哪儿活着,无论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