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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串了一样对眼似的盯着蒋之琮瞧。
啥?他听见了什么?啥秦晋之好?
蒋之琮语速慢慢变快:“我这有一式两份婚书,是早就写好的了,您可以看看……除了婚书,我想,青城日报那里也可以刊登一份婚姻声明文章……届时,还得麻烦您把沈悫的庚帖,换给我……”说着,他把那卷着的大红婚书递给了沈万四。
沈万四像泥胎木偶一般接过,上面有蒋之琮苍劲有力的字,确是他亲笔写的四六文章,里面不但写了他与沈悫结成夫妻之事,还约定了蒋家家产俱分归沈悫所有,就是蒋之琮死了,沈悫亦能挟一大笔钱与铺子离开还作自由身。
这婚书一写,便是有法律效力的,届时沈悫若要状告蒋之琮,也是有理的,更别提蒋之琮说还要在报上登婚姻告示……这小子,疯了不成……
“……”沈万四像烫手似的攥着那红婚书,后背汗淋淋地和下雨似的,很快后背的薄白衬衫就湿漉漉了一片。
他唇焦舌干,慢慢从口里衔出几个惶惶的、含糊的字来:“蒋……这不成……这太、太……”他的语速像斩断了线的珍珠串子,那一颗颗蹦跶到地上的珍珠就是他吐出一颗颗字,终于那珍珠串子被串好了,他嘴里的话逐渐润滑连贯起来,沈万四猛吸了口气,对蒋之琮道:“蒋爷,沈家福薄,无法承您的厚爱。”
蒋之琮那边静了片刻,随后道:“沈伯父不愿意么?”
“……”沈万四咬牙,他当然不愿意,从把沈悫送到蒋之琮身边开始他就不愿意,他一直只希望他的小雀儿能有个自己爱的人,而不是去战战兢兢地伺候人……
但他那时能拗得蒋之琮么?不能。但现在又有点不一样了,他心里有点微弱的希望,寄希望于那看好他做橡胶生意的高官,说不定那大官人愿意救一救他可怜的雀儿,看在自个儿给他奔波卖命的份上……
蒋之琮似看出了沈万四的想法,他缓声道:“沈伯父是在想着,那姓覃的官员或许可以帮你一把么?”
沈万四瞪大眼睛,抬头猛地看向蒋之琮,那大官人正是姓覃!可是蒋之琮如何知道……
他满脸警惕又害怕地看着蒋之琮。
蒋之琮又淡声道:“据我所知,中城职官表里,没有这么个姓覃的人。”
闻言,沈万四冲口而出:“不可能!那人是参谋本部的……”
蒋之琮:“参谋本部亦没这个人。”
沈万四惊惶惶地看着蒋之琮笃定的脸,有些站不住了,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喃喃着:“怎么会?怎么会没这个人?”
蒋之琮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道:“你太心急了。”
沈万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因为心急孩子,被一个从南洋辗转来到中城的骗子骗了个精光,只以为那骗子真的是中城的大官人,赏识了他的本事,所以才对他百般照拂,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去中城的事儿,还给那骗子投了三万大洋。
若不是蒋之琮去查了,沈万四不知道要被蒙骗到几时。
此刻沈万四也回转过来了,他气得捶胸顿足,懊恼长哭道:“我的三万大洋啊!”
“……”蒋之琮不知道应该摆出个什么表情,他叹了口气道:“你合该庆幸,你这些日子忙着搬家,没亲自去那所谓的参谋本部一趟,不然出得来出不来还未可知。”
沈万四蔫头耷脑,这会子彻底说不出话了,他也没办法和蒋之琮谈判什么了,筹码都没了,他能说什么呢。
更何况那筹码本身就是一纸空文。
他只能半饮恨半无奈地收下那婚书,临走前他欲言又止片刻,求了一句蒋之琮:“蒋爷,沈悫……心细、孩子心态,平日里有得罪你的,你多担待他。”
蒋之琮一怔,随后道:“那是自然。”
沈万四看着蒋之琮,悲凉地叹了口气,他谢绝了蒋之琮要送他的邀请,一个人慢吞吞地佝偻着背脊走出了蒋宅。
走出蒋宅的沈万四抬头望了一望,远处那蓝黑色的天空上升起了一圈细窄的金边,天蒙蒙亮了。
他慢慢坐上那敞篷三轮,明明是六月,他身上却僵冷得怕人,他涩着嗓子对车夫道了一声:“开车罢。”
车夫道:“您家等这半夜,得多加些。”
沈万四迟钝地“哦”了一声:“加就加吧,等会给你几钱碎银子。”
车夫闻言“欸”了一声,语调高兴了些,一驱车便疾蹬起来。
远处有晨起麻雀的快活啁啾声。
沈万四倚着那敞篷三轮的侧边儿,听着那雀叫,忽然眼眶里含了半汪热泪。
他想起了夫人还在的那时候,她抱着沈悫,微笑着说雀儿这名字好,活泼警惕又亲人,可爱得紧。
但沈万四此刻却觉得,沈悫正也像那孱弱的麻雀一样,今生被蒋之琮死死握在了手心。
他不由得老泪纵横,闭上了眼睛无声地对着空气道:小姐啊,我对不住你啊,我沈万四没用,还是没能护得住雀儿。
第68章 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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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万四走后,蒋之琮稍微去眯了半刻,但他总是眯不好,总是隔个个把分钟就猛地惊醒。
他会梦到沈悫下体血淋淋的样子,还有他白着唇被送入抢救室的模样。
惊醒后他浑身都汗湿了一片,睡不着,索性又驱车去了医院,守在沈悫旁边睡了。
蒋之琮昨天精神紧绷到了极致,这会到了沈悫旁边,如惶惶然的孩子骤扑到了母亲的胸怀里,不一会就闭眼睡了。
他这一睡,是睡了好久,醒来后沈悫倒已经醒了,此刻他正半靠在病床上,掀开上衣,满脸怔怔地往自己白皙绵软的肚子上瞧,手还轻轻地抚摸着肚子,神情慢慢浮现出一点不可置信。
那情态,怎么说呢……在蒋之琮眼里,此刻的沈悫像一只鸟,这鸟正歪着脖子看着自己窝巢里的蛋,他似乎无法相信自己怀了孕,所以在用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困惑地凝视、观察自己的蛋。
蒋之琮无声地笑了一笑,这一笑,沈悫像是心有感应,朝那家属床看了过来,沈悫甫一触到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就像被烫了一下似的,手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肚子,茫然的神色变作警惕。
他好像怕自己伤了他的孩子似的,蒋之琮想。
沈悫当然不是怕这个,他只是现在本能地对陆疾容……不,是对蒋之琮,心怀抗拒。
此刻他看着那张脸,那张脸明明还是陆疾容的脸,却变得格外陌生,他的神态、声音、动作变得越来越和自己记忆里、想象里的蒋之琮重合。
他以前一直觉得陆疾容虽然好看,但有点过分严肃,有时候会显得装腔作势、老气横秋的,但笑起来气势会截然一变,那小梨涡就讨喜得可爱。他以前不喜欢陆疾容的严肃,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