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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缓过了阵气,这才重新抬头偷看过来。

黝黑的面孔,与所有穷人一样沧桑满面,胡子花白,看上去已足有五六十岁。

不过他们一般都显老,估计他的实际年纪,在四十岁左右。

程子安温声问道:“你多大年岁了,为何会流落在此?”

那人瑟缩了下,嗫嚅着答道:“小的于二,今年三十五岁,家就在京城外的上山镇,做货郎买卖为生。家中妻儿先后生了病,花光了银子也没能救回来。小的没本事,货郎买卖赚的几个钱,还不起欠下的药钱,吃不起饭,小的就进了京城,想在京城寻一份活计。小的还没能寻到,没了住处,没了饭吃,小的......”

货郎沿街叫卖,口齿伶俐,说到这里,兴许是悲从中来,呜呜哭得伤心至极。

周围四下无人,摊贩听到哭声,走过来看了一眼,就事不关己退了回去。

程子安走回炊饼摊前,将摊子上剩下的炊饼,一并买了。

摊主来了大生意,见程子安气度不凡,赶紧麻利地包着炊饼,恭敬地递过来,主动要抹去两个大钱的零头。

小摊小贩容易,一共十四个烧饼,每个烧饼能赚三四文钱而已。

程子安还是数足了钱,摊主双手接过,连连点头,“贵人真是心善呐,京城这两个月的粮食涨了好几文钱一斤,买卖不好做了,寻不到活计的人多了,贡院附近尚好,如南城那边的破庙,天天都要抢,不然就得露宿街头。先前那个人,他还算幸运,没被差役发现。”

寻常百姓家没余粮余钱,就算是京城一样如此,就好比后世的人失业一样,没了收入,一下就会陷入窘迫的境地。

后世只要勤快,总能找到一口饭吃。

大周却不一样,没有健全的民生保障体系,一有风吹草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倒霉的,永远是底层的百姓。

程子安拿了炊饼到于二面前,再取了约莫一亮碎银,一并给他,道:“这些烧饼,你省着些吃,够你对付上几日。我建议你,还是回家乡去,做你的货郎买卖。欠下的钱,你跟债主求情,允你慢慢偿还。债主也不会逼你,要是逼死了,他一个大钱都拿不到,说不定还会吃上官司。”

于二捧着炊饼,怔怔望着程子安,半晌后,将烧饼往地上一放,咚地磕了一个响头。

再要磕头时,被程子安及时拦住了,“大男人,以后好好活着!撑过了寒冬,总会有希望。”

莫柱子默默跟在程子安身后,这时不解问道:“少爷,要是于二撒谎,少爷岂不是被他骗了?”

程子安道:“我与他萍水相逢,他如何能料到。真会有人给他炊饼,给他银子。滴水成冰的天气,一晚下来,说不定就被冻死街头。他拿命在行骗,一两多点银子,太便宜了啊!”

莫柱子愣住,突然当年自己家的事情。

大姐差点被哄骗卖出去做妾,家中实在太穷了,爹娘束手无策。

最后也是程子安,给他们钱,给大姐二姐自己找到出路,帮着大姐招了上门女婿,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虽不算富裕,在村里算得上足够舒适了。

他们当年只是乡亲 ,比萍水相逢强上一些。

莫柱子跟在程子安身边久了,他虽然笨拙,慢慢想,也能看清楚一些事。

好些读书人张口闭口不忘天下百姓,忧国忧民,却从未见他们做过任何事,哪怕施舍给街头无家可归乞讨的人一碗剩饭。

莫柱子上前,红着眼道:“少爷,多谢你。”

程子安看了莫柱子一眼,莫名其妙地道:“你谢甚?又哭什么哭?”

莫柱子忙抹了把脸,道:“我谢少爷当年帮了我全家。我不是哭,是高兴得哭了。”

程子安斜了他一眼,道:“柱子啊,既然要谢,你不如走快一些,备好热汤饭,我饿死了。”

莫柱子哎一声,赶紧一溜烟往家里跑去。

程子安不紧不慢跟在身后,脸上的神色淡了下去。

京城这几个月的粮食价钱上涨,定与查常平仓的粮食事情脱不了干系。

朝廷对粮食价钱有管控,尤其是京城,肯定不敢大肆上涨。

下面州府的粮食价钱,应当涨得更多。

粮食价钱上涨,既表明粮铺能出售,流通的粮食量少了。

粮食去了何处?

程子安估计八九不离十,拿去填补了常平仓的空缺。

不然的话,被罢官抄家的官员会更多。

还回去就好,还回去了,就休想再拿出来!

翌日进了宫,程子安亲自前去户部,领他的俸禄。

平时官员都是府里的管事亲信等前去领取,程子安第一次因为好奇去过,后来就是老张或者莫柱子前去领取了。

户部管着发放俸禄的胥吏见到程子安前来,惊讶了下,不过倒也客气,核对之后,将银子点数,交给了程子安。

程子安没接,道:“且慢!”

胥吏怔住,道:“不知程侍郎有何疑问?”

程子安道:“好似数目不对啊!”

胥吏拿起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遍,数额同以前一致,道:“程侍郎的算学好,可要再核算过?”

程子安道:“不是你算得有错,而是折算的问题。你看这个粮食,炭敬这算的价钱,怎地变了?”

官员俸禄中包括炭敬,冰敬,粮食,茶酒,布匹等等,不过这些都折算成银两发放。

都是官员,涉及到银两,倒几乎无人敢在里面动手脚。

胥吏道:“这几个月市坊的粮食,布匹价钱上涨,炭便宜了些,总体来说,两两相抵,同上月领到的大致差不离。”

炭是百姓所烧,为了赚钱买粮食,烧炭的人多了,当然会便宜。布匹绢帛以前除了金子,铜钱,被当成货币在使用。

屯布匹跟屯金银,粮食是一样的道理,价钱已涨了许多。

程子安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要是这粮食见天涨,领到手的一两银,能买到的粮食越来越少了,实在是吃了大亏。”

胥吏赔笑,立在一旁不敢做声。

程子安没再多说,取了银子离开,回到水部放好之后,前去承元殿。

六部衙门在皇城西边,程子安经过兵部,见到兵部何尚书,脸其臭无比,怒气冲冲从户部方向而来。

水部同户部,隔着吏部与兵部,程子安假装要拐进吏部大门,被何尚书一把抓住了。

何尚书以前领兵打过仗,他手跟铁钳一样,程子安好汉不吃眼前亏,笑道:“不知何尚书抓住我,有何贵干?”

“我见程侍郎跑了,以为程侍郎见我心虚呢!”

何尚书先前在气头上,一时冲动不过脑子直接伸了手,不过他可不蠢,程子安不好惹,他很快就回过神,底气不那么足解释了句。

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在施侍郎值房要粮草,一颗粮食都没要到,程子安却顺当拿到了钱。

何尚书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程侍郎,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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