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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方絮察觉到了这一点:“你附了他的身。”

祁飞白——准确来说,是暂时掌控了他身体的荀洛承认道:“我魂魄不全,暂时接管而已。我知道你要去找杨柳剑,我也要找。不过我并非敌人?,方仙长不必担心,届时你只需要将杨柳剑借我用上一用,把残魂从易渡桥的手里夺回来——你知道她手里有?万重山吗?”

这人?说话东一杵子西一榔头的,方絮接上了最?后?一句话:“我知道,她得了李轻舟的传承。”

“我的残魂在她手里,如今想必已经?成了万重山了。”

荀洛揣测道,“所以我要用杨柳剑把它割下来。”

杨柳剑能割下七情六欲,残魂自然也不例外。

方絮终于提起?了些兴趣:“你能帮我什么?”

荀洛笑了:“祁飞白被我下了封口符。方仙长,我就是你在易渡桥身边安进去的眼睛。”

听?到这,被强行按在躯壳里边不得出声的祁飞白忽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你敢!”

不久前祁飞白因为心软松了口同意让荀洛寄居在他的体内,哪成想这半死不活的鬼修过河拆桥,进了他身子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夺了他的舍!

祁飞白生平首次被人?恩将仇报,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虽然征战沙场多年,但归根结底还是个被祁英好?生保护住了的少年,陡然要独当一面,还没等做出什么功绩,先被外边的风雨劈头盖脸地打?傻了。

“稍安勿躁,小将军。”

荀洛把一张沉墨印递给了方絮,在心里无声道,“我一不害你父亲,二不祸你家国,已然是仁至义尽了。”

祁飞白急声道:“你别以为我是傻子,你分明是要害易辜月!”

荀洛无辜道:“我不过是从她那?里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哪里害她了?”

他朝方絮看了眼,“要害她的另有?其人?。”

易渡桥劈手敲晕了个给皇帝当看门狗的问天阁修士,颇不嫌弃地把他那?身暗卫衣裳扒了套在身上,阿四从阴影里阴恻恻地冒出头来,把那?修士拖了下去。

她翻身上梁,几乎与房梁上的阴影融为一体,闭目调息。

此时已有?大臣陆陆续续地等在了殿外,过河拆桥的楚帝还没来,雪后?的日光下暗流涌动,众人?各怀鬼胎,只等那?从北地远道而来的车马驶入永安。

“那?个人?怎么还没来?”

荀洛趴在她的肩头,肉嘟嘟的脸皱了起?来,“尊上。我有?点不舒服。”

易渡桥一愣:“怎么?”

荀洛伸手指向金碧辉煌的龙椅,金銮殿里终日点着仙人?灯,上边镶嵌的宝石亮得晃眼:“我看见它就觉得难受……我不明白,这里堵得我想哭。”

他的手按在了心口,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楚帝终于挪动着他那?双金贵的脚姗姗来迟,臃肿的龙袍缠在他的身上,不知满足地将他身上仿佛下一瞬就要流下来的赘肉箍在里边,看上去像一头迟迟不肯出栏的猪。

他落座后?旁边的宦官扯着尖细的嗓子破锣似的喊人?进殿,大臣们鱼贯而入,身上颜色各异的官袍在殿内依次罗列开?来,易渡桥看了圈,发?现除了易行舟她谁都?不认识。

易行舟颇有?面子地站在了皇帝身侧,看起?来比当年他爹出息多了。

易渡桥懒得听?那?些文官武将述职,她的脸全然隐藏在皇室暗卫那?高得吓人?的领子底下,与不远处的暗卫对?上了眼。

然后?面不改色地一颔首。

对?方可能把她当做了自己人?,同样回以一礼后?藏回了原位,易渡桥一边估算整个殿内能有?多少修士,一边把荀洛想冒出来的头按了回去。

她的计划其实很简单。

大楚最?信天道,只要她在楚帝下令斩杀祁英时让岑小眉降下“天罚”把宫墙劈了,那?么多大臣看着呢,不管楚帝信不信,反正众目睽睽之下他肯定?做不来逆天而行的事。

那?么伪装成祁英的祁飞白就能顺势提出来彻查襄平之战,进而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把一切归咎到方絮身上——用不着查太清楚,编个由头把锅给方絮就行。反正她叛离苍枢山名?声已经?坏了,谁还能不信怎的?

此事或多或少有?易行舟插手,不过易渡桥没想现在动他。

她并非如易行舟所想的对?天下诸多势力一无所知的那?种庸才,愁杀人?的名?号她还是听?过的。据说这些人?散落各地,只为了给天下黎民挣一个“出路”,端的是为民生计的姿态。

易渡桥想了半天,觉得愁杀人?别的不说,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这些人?为延长寿元不是吃修士就是吃凡人?,为黎民百姓挣的哪门子出路,黄泉路吗?

易渡桥的目光落在了易行舟的身上。

但就据易行舟此事来看,愁杀人?比起?“散落各地”,更像是一张欲要罩住整个世道的大网。

易行舟就是其中一颗楔进了大楚的钉子。

她不由得生出愈发?可怖的猜测:只有?大楚吗?

除了大楚,周边列国的土地上是不是也有?愁杀人?楔进去的钉子?

数不胜数,防不胜防。

第67章 冷烹油 (九)

作为愁杀人的一员——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品阶, 易行舟在听?完那些磨得耳根子生茧的述职后俯下身去,朝臃肿不堪的楚帝拱了拱手:“陛下,臣有事要奏。”

楚帝终于有了反应, 艰难地转过了头:“国师请讲。”

见状, 易渡桥暗暗心惊。

在她?的记忆里,当年的楚帝还只是个尚显青涩的小太子。虽然总是要对夫子留下的课业发愁, 但御下时的手腕初初显露,依稀有了明?君之相。

少年太子至今垂垂老矣,连对臣子说话都?谨而慎之地用上?了“请”字。

他看上?去像一把被水泡肿了的骨头架子,抿在嘴里一吮, 上?边的肥肉就酥软地脱了骨。

易行舟微微低着头, 柔声道:“吉时将到, 可臣见祁将军与使团还未至,陛下可要遣人去瞧瞧?”

他这话不像对楚帝说的,倒像不动声色地给易渡桥提了个醒。

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地章嵌进了顺风耳里, 精巧的符文悄然运作起来。

而身在城外的方絮刚刚离开?, 祁飞白的脸上?神色几变,他握紧了拳头试图从中汲取几分?力量, 表情一会?是恬淡的笑意, 一会?又被愤怒取代。

直到顺风耳亮了起来, 易渡桥那边没出?声,该发觉的人却都?发觉到了。

荀洛似笑非笑地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身体的主人便归还给了祁飞白。

姓荀的想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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